去到赵大江病房门口，赵大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。
他手不安的摩擦着裤缝，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大江，问道：“妈，二弟没事吧。”
“哎，大川来了呀，你二弟没事，医生说都是皮外伤，擦点药就好了。
只不过你二弟一直喊身上疼，我做主让他多住几天。”
赵大川心里一片苦涩，明明他受伤就比较严重，她妈却视而不见。
他弟看着就没事，他妈却这么上心。
陈玉珍坐在赵大江身边剥橘子，一边剥一边说，“我看你伤的也没事，咱也就不花那个钱了，你不知道医院可花钱了，到时候正好给你弟买点肉补补身体。”
听陈玉珍这么说，此刻他心里的不甘，达到了顶峰。
他语气一重，“妈，我手受伤了，医生说我的手臂神经伤了，要一千块手术费，要不然手就废了，但是这一千块钱花了，医生也不保证能不能治好，要是治不好，我就做不了木匠，挣不了钱了。”
“什么？你说什么？挣不了钱了？”
陈玉珍声音一下飙升，丢下手里的橘子，这会儿才正色看到赵大川确实手臂被白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。
“大川，你开什么玩笑，你骗妈的吧。”
赵大川中指使劲抠他裤缝，“妈，我，我......”
他没撒过谎，是真不会说谎。
“妈，如果，如果，我是说如果我的手真的伤了，您会拿钱给我治吗？”
“那妈当然......”
陈玉珍很纠结，支支吾吾。
她这儿子从小到大就很少生病，也没受过伤，在她心里从来就不用她操心的。
再说，这可是一千块啊！
一千块这多么大一笔钱啊！
关键是给了还不一定治的好。
陈玉珍心里拉扯，左右摇摆。
一边的赵大江听到赵大川要一千块治手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，“哥，我没听错吧，你要一千块治手，你知道一千块是多少钱吗？
妈，这么多钱你真要给他吗？
那可是打水漂。
再说了，大哥是家里老大，挣钱给妈花那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？”
见赵大江指责他，赵大川通红的眼看着赵大江。
“我这些年挣的钱也不止一千，还有妈说过我的钱是帮我保管的，我要用的时候要给我的。
孝敬妈是我该做的，可是此刻不是情况不同，我的手要是不治那就废了啊。”
赵大川声嘶力竭。
他每个月挣的真不少，一个月平均能挣五十多，一年下来也有七八百块的收入，这么多年，好几千肯定是有的。
一千块怎么也能拿的出来的。
“我......我有说过这种话吗？妈老糊涂了，记性不好......
再说，我支撑这个家也不容易，家里花销大，你弟弟要养孩子，你妹妹这不也是还要存嫁妆吗？
这么多钱，我......”
赵大川心里一沉，那颗碎掉的心被狠狠地扯出来，他眼眶发红，泪都要逼出来了。
他妈怎么可以这样！
他神色悲愤。
“妈，您答应过我的，您明明答应过我的。”
赵大江看赵大川那样子，怎么平时一副老好人的样子，今天这么计较了。
他们不是一家人，用得着分的那么清楚吗？
他哥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吗？
他拽了拽陈玉珍的手臂。
“妈，你别听哥说，不会是哥借着手受伤这个由头，想要骗你，想从你手上拿钱吧，你看哥每次回来就知道找你拿钱。”
陈玉兰如刀似的眼死死盯住赵大川，“大川，你老实和我说，你可不能那么自私呢，不能只顾着你自己，这一大家子不吃不喝啊，老实告诉你，你给我的钱我都花了。”
赵大川低头，眼泪狠狠砸在绷带上，他怒视赵大江，“二弟，你怎么能这么说，我这手可都是为了你才受伤的。”
赵大江撇了撇嘴，满是不在乎，“大哥，你是我大哥，你救我不就是应该的吗？
再说了，我有让你去救我吗？
你自己受伤了，活该。
这又不是我造成的。
你该去找那个砸你的人，让他给你赔手术费啊。”
赵大川一瞬间脑子一片嗡鸣。
所有的期待，所有的坚强在此刻碎成了渣渣。
他一颗真心被击成了粉碎。
他心里好苦，好苦，比吃了黄连还苦。
他之前来的时候，想过说他手受伤了，他妈和他弟肯定会细心安慰他，让他不要伤心，肯定能治好的，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。
他们的反应竟然是季淑芬说的一模一样。
可虽然是这样，赵大川心里依旧还存在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他不信他妈会这么绝情！
他扶着手臂，猛地在陈玉珍面前跪下，“妈，我求您了，您给我钱去治手吧，治好了手，我以后还可以挣钱的。
现在不赶紧治，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可要是治疗不好，那一千不就是白花了。”
之前赵大川手好的时候，挣钱容易，以后这一千花了可就没这么好挣了。
治不好那就是打水漂了，没了。
赵大江见赵大川神色激动，悠悠地说：“哥，你手不就被那么轻轻的一砸，怎么就坏了，你不会真是骗我们的吧。”
赵大江跟陈玉珍还在犹豫，赵玲玲推门进来，看到跪在地上的赵大川，满脸嫌弃。
这赵大川现在就是个废物！
她走到陈玉珍身边，“妈，大哥的手确实是废了，我刚才路过诊室的时候，确实听到季淑芬说哥的手臂神经受损了，但是要花一千块去治也太不划算了。
妈，这一千块要是拿去买肉，你都不知道能买多少。”
赵大川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他亲妹妹的几句话断绝的一干二净。
“嘭~”
站在门口，正买了吃的过来找赵大川的林冬梅听到他们这么说，天都塌了。
她手里打包的饭菜全撒在了地上。
什么？
赵大川的手坏了？
那怎么办啊。
看到跪在地上的赵大川，她冲过去，膝盖磕碰在地上，也跟着在陈玉珍脚边跪下，抓着陈玉珍的裤脚求道：“妈，求您行行好，您拿点钱来治治大川吧，要是治不好他的手就毁了啊。
您拿了钱，我以后当牛做马伺候您。”
赵玲玲神色鄙夷，“嫂子，你不赚钱，你以为钱好赚啊。
这可是一千块啊，不是一块钱，你天天就知道花钱，不知道挣钱。
要钱你们自己去挣啊。
这不都有手有脚的。”
以前这么说，赵大川的手没事，自然能挣钱，如今赵玲玲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。
以前她大哥仗着能挣钱，可把林冬梅给能耐的。
“可大川的手不能等，要是不赶紧给大川治疗，那过了这个时间，到时候就治不好了。
呜呜呜......妈，我求您了，您就拿钱吧，要不，您当我这钱是我借您的。
我到时候还给您。”
林冬梅眼泪大颗的掉。
她在后悔，后悔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多去干活存点钱呢，如今真要用钱的时候，根本手里一分钱都没有。
赵玲玲看林冬梅哭的脸上都是泪，眼里闪过得意。
“妈，你可不要听林冬梅的，她能怎么赚钱，来咱们赵家这么久，有挣过一分钱吗？还不是在我们家吃白食。
再说医生说一千块治疗费，谁知道后续还要多少钱，难不成让我们倾家荡产去治吗？
你一个人的问题，还要拖我们一起去过苦日子，我们可是你亲妈和亲姐弟。
大哥，你不会那么狠心吧。”
林冬梅以前就觉得这家人不厚道，没想到到这个时候，这家人还在计较，还在心疼钱，她眼泪直飙，大声吼道：
“玲玲，那是你亲哥啊！你怎么能这么绝情。”
她是没挣钱！
可是为了赵大川能安心在外挣钱！
家里家外的活哪里不是她干的。
就连这几人的内衣内裤都是她洗的。
平时陈玉珍跟赵玲玲故意找她麻烦，她都忍了，就是怕给赵大川找麻烦，怕耽误他赚钱。
如今，赵大川治手的钱他们都想给，就更别说之前陈玉珍答应说帮他们存钱给他们买房的事了。
赵大川看他媳妇哭的那么惨，他很想吼一声，说他的手臂没事，这些都是骗你们的。
我也不想要那一千块钱。
可是他嗓子里像是被棉花塞住了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难过。
而这时，赵玲玲还给她砸下了一个重磅炸弹。
“妈，之前哥不是总被林冬梅撺掇着说要跟我们分家吗？要不妈你就同意了吧。”
分、家？
赵大川本就千疮百孔的心，此刻更碎成了渣渣。
他似乎这一刻才真看清楚了他这家人的真面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