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无无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开局撞上李世民政变?我要当太子啦后续+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当年秦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烈日当空,骄阳似火。时值六月盛夏,阳光如炽,热浪滚滚,天地仿佛处于火炉之中。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,连微风都似乎带着炽热的呼吸,难以寻觅一丝凉爽。树木无精打采,蝉鸣此起彼伏。在葱茏林木的笼罩下,这座位于宫城以西的清幽行宫,阳光虽烈,但人心却是异常的冷。“秦王谋反!奉太子教令,擒杀秦王家眷”。“杀进去,一个不留”。弘义宫,以山林胜景而闻名,清雅幽静,乃是当朝武德皇帝特赐给天策上将、秦王李世民的住所,因此更多的人称之秦王府。然而现在,这座清雅幽静的别宫,骤起兵戈,嘶杀之声直将这份安宁打破。“罗统军,拜托你了”,前厅,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说道。宫墙外,人马嘶喊、兵甲碰撞,伴随着撞门的沉闷之声,如同巨锤一般锤击着宫内之人的心,但宫中卫士以及内...
《开局撞上李世民政变?我要当太子啦后续+全文》精彩片段
烈日当空,骄阳似火。
时值六月盛夏,阳光如炽,热浪滚滚,天地仿佛处于火炉之中。
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,连微风都似乎带着炽热的呼吸,难以寻觅一丝凉爽。
树木无精打采,蝉鸣此起彼伏。
在葱茏林木的笼罩下,这座位于宫城以西的清幽行宫,阳光虽烈,但人心却是异常的冷。
“秦王谋反!奉太子教令,擒杀秦王家眷”。
“杀进去,一个不留”。
弘义宫,以山林胜景而闻名,清雅幽静,乃是当朝武德皇帝特赐给天策上将、秦王李世民的住所,因此更多的人称之秦王府。
然而现在,这座清雅幽静的别宫,骤起兵戈,嘶杀之声直将这份安宁打破。
“罗统军,拜托你了”,前厅,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说道。
宫墙外,人马嘶喊、兵甲碰撞,伴随着撞门的沉闷之声,如同巨锤一般锤击着宫内之人的心,但宫中卫士以及内侍宫婢,听到这个柔和的声音,惊惶的心竟不自觉的安定许多。
“请秦王妃安心,某家誓死守护秦王府”。
那位罗将军面容刚毅,铿然应诺,略一整顿衣甲,便是拔出腰间横刀,“诸位兄弟,随我杀出去,秦总管的援军稍后便到”。
弘义宫,后殿。
“这、这是什么地方?”李成谦揉着脑袋悠悠醒来。
“这什么医院,竟然这么古朴?”
“殿下你醒了,太好了,我这就去禀报秦王妃”,身边一名内侍见状大喜,立即安抚李成谦安心躺卧,随即一溜烟跑出去了。
“殿下?秦王妃?他这穿的什么玩意?”
李成谦眼神露出迷茫,一脸懵逼,脑海冒出三连问,还不待多想,便是抱头痛呼。
不多时,待缓过神来,来回看看稚嫩的双手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“我、我是李承乾?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儿子?那个男上加男、强人锁男的废太子李承乾?还是个瘸子?”
想到这里,李成谦心里一突,赶紧看看双腿,挣扎着起来蹦跶几下。
“咦?没瘸?”
“卧槽,我怎么就成李承乾了?”
“我不是在武陵山区徒步吗?最后好像是失足掉进坑洞……武陵山区不是在川黔边界,这怎么在长安?”
李成谦捂着脑袋来回踱步,实在是难以置信。
“武德九年,六月……卧槽,李世民要动手了,我要做太子了?”
正当李成谦嘀嘀咕咕,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,一位温婉贵气的宫装女子急匆匆走进来。
“大郎,你醒了,阿娘在这呢,不用害怕,那些贼人打不进来”,女子一把搂住李成谦,轻声抚慰道。
“呃……”,感受到一阵温暖伴着清香,李成谦挣扎着将头拔出来。
“阿、阿娘”。
搂住他的女子便是后世传颂千年的贤后,贤德淑良、母仪天下的长孙无垢,现在的秦王妃。
李成谦出于本能的喊了一声,然后便是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厮杀之声。
顿时想起来了,刚刚他在宫门溜达,忽然就有一群披甲兵士不由分说的直冲过来,差点将他掳走。
幸亏卫士拼死相救,但幼小的李承乾受此惊吓,这一口气没喘过来就晕厥过去了。
想到这里,李成谦身子一颤,现如今他成为李承乾了,李承乾就是他,他就是李承乾,历史的轨迹可莫要出了变故。
听到外面的厮杀之声,似是愈发惨烈,李承乾心里焦急,拽着长孙无垢的手臂问道:“阿娘,我们有多少人?”
“我儿不怕,府内足有一百余人”,长孙无垢揉揉李承乾的脑袋,淡定的笑道。
一百多人,依靠高墙坚守,应该没问题吧,李承乾心想道。
然后又问道:“那贼人有多少?”
“不过五六百人吧”。
长孙无垢面不改色的说道:“好了,我儿不慌,好生歇着,罗统军已经杀出去了,阿娘要去前面看看”。
“卧槽,我们一百人,对面不过五六百人?不过……这个不过是认真的吗?我的亲娘”,李承乾简直惊呆了。
看着长孙无垢缓缓出门的背影,李承乾再次愣住。
“刚刚说什么罗统军已经杀出去了,就这么点人,还杀出去了?秦王府的人都这么勇吗?”
李承乾也顾不得害怕,一把推开搀扶的内侍,“走,快去宫门”。
“殿下不可啊,贼人刀箭无眼啊”,内侍闻言,吓得脸都白了,急忙劝阻。
也不知道是受长孙无垢的淡定影响,还是经过这一会儿的冷静,李承乾手也不抖了,腿也不颤了。
况且他本来就是胆大心细之人,要不然也不敢单人徒步武陵山脉,夜宿山林。
虽不敢自夸文武双全,至少是胆识过人,心理素质绝对强大,身体素质也是嘎嘎生猛,嗯……当然这也并不妨碍他最后还是踩坑里了。
“怕什么?我是何人?我是中山王李承乾,我是天策上将之子,家父李世民,我能害怕那些贼人”,李承乾背起双手,兀自强硬的说道,当即抬腿依照记忆向前院走去。
内侍一脸惊愕,嘴角直抽抽,反应过来便咬牙追上去,也不敢再想中山王殿下不久前刚被吓晕的事了。
“罗统军,守住大门即可,不要恋战”。
刚到宫门,好家伙,只见得门洞里鲜血流淌,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,一群黑甲兵士死死守住大门,饶是外面一群兵士多次冲杀也未能跨进一步。
突兀的喊出这一嗓子后,李承乾便看到地上那一截一截的扭曲,鲜红夹杂着花白,那……那特么是肠子吧。
呕~
李承乾再也忍不住,转身扶着墙角开始哇哇吐。
“大郎,你出来作甚,快进去”,长孙无垢听到声音,快步过来焦急说道。
李承乾擦擦嘴角,抬头一看。
好家伙,我的亲娘是真的猛,讲话那么温柔,声音又好听,长得又好看,现在居然拎着一柄剑。
“愣着作甚,快扶大郎进去”,长孙无垢罕见的向内侍瞪眼训斥。
“我不,我不进去”。李承乾固执的推开内侍,啐出一口酸水。
“阿娘,我不害怕,我是天策上将的嫡长子,我要杀賊”。
经受刺激的李承乾突然间感觉血气上涌,肾上腺素极速飙升,似有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“胡闹……”。
不等长孙无垢训斥,李承乾便是转身看向大门处,用力的挺直腰板,高声喊道:“诸位将士,我是李承乾,家父李世民,有赖诸君相助,请务必死守,援军马上就到”。
虽然声音稚嫩,但是拼杀的护院卫士听到后,竟然精神抖擞,齐齐喊道:“誓死保卫秦王府”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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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场面发生微妙变化,长孙无垢微微一愣,继而嘴角勾起。
看着李承乾那瘦小的身躯,竟然有些欣慰,不愧是二郎的儿子,仅凭这份血勇便胜过同龄人不知多少。
“阿娘,我们到底有没有援军啊?”李承乾喊完话后,便是脑袋一缩,拉着长孙无垢来到墙角悄摸摸的问道。
那外面的贼人还有弓箭,不时便有流矢射进来,再站在台阶上岂不是立于危墙之下。
“有”,看到李承乾这副谨慎模样长孙无垢更加满意。
“靠谱吗?”李承乾不放心的追问道。
李世民清早便已入宫,现在宫里情况如何,外面也不得而知,局势并不明朗,万一所谓的援军是个墙头草,那他可真就凉凉了,必定成为时空穿越管理局最丢人的穿越者。
长孙无垢闻言一怔,眉头微蹙,略一思索便直言道:“秦总管虽然不喜参与这些争斗,但他跟随你父亲征战多年,眼见秦王府危急,绝无可能坐视不理”。
“秦总管是谁?”
“马军总管秦琼,统领骑军,驻扎北苑”,长孙无垢似乎天生便是性子恬静温和,不耐其烦的回答道。
然而李承乾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兴奋起来,“秦叔宝?那问题不大”。
随后偷瞄一眼外面,这时热血消减,他可不敢距离太近。
“诸位将士,援军马上就到,你们知道援军是谁吗?
马军总管,翼国公秦琼,秦叔宝,那可是马踏黄河两岸,锏打三州六府,江湖人称神拳无敌小孟尝的秦叔宝。
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,如探囊取物,外面的贼人不过土鸡瓦狗,不足为虑”。
听到李承乾的话,众卫士气势更加高涨,喊杀之声直惊得飞鸟四散奔逃。
长孙无垢略显错愕,夸大秦琼的战绩以提升己方士气,这是相当正确,但那锏打三州六府和神拳无敌又是什么意思,秦琼不是擅用马槊?什么时候会使锏和拳了。
“秦叔宝?快,速战速决,不惜一切代价打破秦王府”。
宫门之外,为首的将领听到这话,心里也是不自觉的焦急。
人的名,树的影,毕竟那可是山东秦叔宝,美良川生擒尉迟敬德,虎牢关直冲窦夏联军,可谓是当今天下第一流的冲阵猛将。
“外面何人为首作乱?”李承乾从地上捡起一张软席,卷成简易小喇叭喊道。
“本将东宫千牛备身李志安,你可是中山王李承乾?小小年纪倒是有些胆色,还不快快出来受降”。
领兵之人名叫李志安,官拜东宫千牛备身,乃是太子建成的亲信,清早听闻宫中有变,东宫众将猜测到这是决战时机到了。
简单商议后,当即由薛万彻、谢叔方等人率领太子建成秘密训练的两千长林兵驰援玄武门,而他李志安则率领五百东宫千牛围攻秦王府。
眼见一百卫士死伤惨重,统军罗君副也是多处负伤,李承乾急在心里,面上兀自强作镇定。
“李志安?无名小卒,未曾听闻,你既然知道我是何人,那也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自寻死路,皇家的事也敢掺和?不要命啦”。
“无论最后结果如何,你觉得你一个小小的千牛备身,杀害圣人嫡孙还能活命?”
“东宫那群人心眼子比头发丝还多,一个个全是人精,为什么让你一个小人物来干这事?你真想不明白?愚蠢!”
听到这话,原本不屑一顾的李志安面容逐渐僵住。
回想起一个时辰前,在东宫承恩殿,太子冼马魏征提议,需要立即控制秦王家眷。
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、屈直府左车骑谢叔方等人全部默不作声,最后看来看去,众人的目光看向他李志安。
李志安本以为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,现在听李承乾这么一说,好像确实如此。
秦王定鼎天下之功,深受世人敬仰,在军中更是威望甚高,他李志安若是将秦王家眷加害,最后太子为平息怨言,指不定就将他给献出去了。
当李志安兀自迟疑的时候,秦王府左一府统军罗君副敬佩的看了一眼李承乾,没有放过这难得的喘息之机,立即组织卫士重新排列阵势,依靠宫门摆开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。
这时,东面传来阵阵马蹄声,轰隆隆的掀起丈高的烟尘。
李志安眯眼看去,隐约只见黑甲骑士在烟尘中纵马奔来,肃杀之气扑面而来,那便是秦王府的精锐骑兵——玄甲军。
“秦、秦叔宝?”李志安脸色骤变,急忙调转马头,“撤,快撤”。
见贼军撤去,李承乾深深地松一口气,看向长孙无垢咧嘴一笑,“安全了”。
长孙无垢一把搂住李承乾,眼眶微红的点点头,漫天神佛知道她刚刚的心理压力有多大,她不惧死,但想到后殿里的儿女,便是心揪。
“秦王妃,某家应援来迟,望乞恕罪”,一名脸色蜡黄,身长腰粗的将军来到跟前,微微躬身,叉手拜罪道。
“秦总管没有来迟,有劳你了”,长孙无垢松开李承乾,整理衣襟还礼。
“小子李承乾,拜谢秦总管驰援之恩”,李承乾眼睛一转,立即整肃衣裳,深深一拜。
“殿下言重了,某家不敢担此大礼”,秦琼急忙侧身相让。
李承乾年纪虽小,但爵封中山王,除却天地君亲师,谁敢坦然受他大礼。
“秦总管,宫内情况如何了?”待李承乾拜谢秦琼过后,长孙无垢便是立即问道。
秦琼闻言脸色也是有些复杂,“听闻太子和秦王已经兵戎相见,具体情形,尚且不知”。
长孙无垢闻言,牵着李承乾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紧握。
李承乾心思急转,兵戎相见,不出意外的话,那太子和齐王马上要噶了,但凡事就怕意外啊。
另外,李二凤若是依照原本轨迹上一样,直接弑兄杀弟,那将被诟病千年,而且这是给李唐王朝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先例。
李二凤弑兄杀弟,政变成功,并且还做出好大一番文治武功的功绩,这让后来之人看到希望,原来政变上位也是可行啊。
在玄武门之变发生后的一两百年里,大唐皇位继承先后发生了李承乾政变未遂、李祐造反未遂、李元景政变未遂、神龙政变、景龙政变、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等一系列宫廷政变。
这一系列政变手段阴险毒辣,矛盾纵横交错,连续政变的发生让皇位继承无法正常进行,并给大唐帝国造成极其严重的内耗。
想到这里,李承乾看向秦琼,目光灼灼,只忠于皇权,明哲保身?那我偏要拉你入局。
“秦总管,劳烦你速带我前往玄武门,要快”,李承乾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的说道。
听到李承乾的话,秦琼等人顿时色变。
“殿下不可”。
“胡闹”。
简单处理完一身血污和伤口的罗君副刚到近前,闻言也是心里一惊,急忙劝道:“殿下莫要犯险啊”。
眼见众人劝阻,李承乾那股犟劲上头,昂头背手,满脸肃然的说道:“常言道:上阵父子兵,父亲在前面经历生死,身为人子,岂能安居于后”。
众人一阵愕然,长孙无垢也是一时想不明白为何李承乾变化如此之大。
先前的李承乾虽然也有“少聪惠”之名声,甚至一度称为神童,但却是没有这般胆量,要不然也不能被乱兵吓晕。
长孙无垢只当是经历这番惊险,李承乾长大了。
尽管如此,长孙无垢也不可能答应他,不容置疑的说道:“大郎莫要胡闹,快去后殿看着弟弟妹妹,不要出来”。
“阿娘,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,请你相信我,容我后面再向你解释,现在时间真的来不及了,再说了,有秦总管护着我,天下谁人能伤我”。
李承乾也是急了,一脸肃穆的说完,便不顾劝阻直接向秦琼的战马走去。
长孙无垢气急,但转眼一看雄壮的秦琼,以及门外侍立的数百玄甲军,心思一动,竟也没有上前阻止。
各卫大军皆在宫城之外,凭这数百精锐玄甲军,宫城内随处可去,或许,可成二郎臂助啊。
“秦王妃,这……”。秦琼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秦总管,承乾就拜托你了”,长孙无垢盈盈一礼。
秦琼面容有些僵硬,这属实是压力山大啊。
但转头看见李承乾已经喝令内侍扶他上马了,秦琼也没有办法,只得恭敬回道:“某家誓死保卫中山王殿下安全”。
随后分出一百玄甲军,暂时交由罗君副统率,用以保卫秦王府。
李承乾趴在马背上,紧紧拽住马鬃,“秦总管,速度要快,我真不想看到父亲他们兄弟阋墙”。
听到这话,秦琼心里一震,惊疑的看向李承乾,那眼神明显就是不信,心想着这天大的矛盾,便是当今圣人也无法调和,你一个孩童还能如何干涉。
但事已至此,生性忠厚的秦琼也不再多言,直接翻身上马,一手搂住李承乾,一手拎起马槊,竟不需要以手控马,便直接奔玄武门而去。
太极宫城,临湖殿外。
临湖殿,顾名思义,乃是临近湖泊的一座宫殿,岸边是一片密林,本来是纳凉偷闲的好去处,如今却正在进行一场人伦惨剧。
十余名卫士紧紧护住一名身着金冠长袍的青年,那青年依靠在树下,脸上也不知是炎热还是疼痛,大汗淋漓,只见他的腿上赫然穿透一支箭矢。
“太子殿下,我们保护你先撤……”,侍卫忙不迭撕下衣摆给青年简单包扎伤势,急急说道。
这青年竟是当今太子李建成。
“不,你们快去帮助齐王,一定要杀了秦王,杀了他,快去”,李建成咬牙切齿,用力推开侍卫,龇牙咧嘴的说道。
见侍卫还在犹豫,李建成大怒,“快去,杀了秦王!”
侍卫见状不敢违逆,当即留下三五人继续看护李建成,其他人纷纷拔刀,冲进密林。
远处密林,只见两骑正在狂奔,一追一逃。
前面那人身边瘦小枯干,窄额尖颚,此时一脸惊慌的纵马奔逃,一边摸索着马侧的箭囊,一边嘶喊道:“李二,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?真是我的好二哥啊”。
这人正是当今司徒、侍中兼并州大都督,齐王李元吉。
再看后面那人,身姿雄伟,两颊生有微卷的虬髯,凝目看着李元吉,满眼的杀意,好生威严。
正是当今天策上将、太尉领司徒、尚书令、陕东道大行台、益州道行台、尚书令、雍州牧、凉州总管、左右武侯大将军、上柱国,秦王李世民。
听闻这话,李世民只是嘴唇微抿,并不作声,只是死死的盯着前面那道背影。
李元吉头也不回,只听见后面马蹄哒哒之声,迅速抽出箭矢,张弓搭箭向后射去。
远处,数百步之外的尉迟敬德本来打算赶去湖边杀掉李建成,见着这一幕便是大惊失色,破音高呼道:“秦王当心”。
李世民似乎早有预料,眼神一凝,侧身闪避,随即也是伸手摸向箭囊。
李元吉也不意外,当即竟是勒马急停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盗铃之势连续抽出两根箭矢,一连两发,直射迎面冲来的李世民。
李元吉这番操作还真是惊到李世民,忙不迭仓惶躲闪。
堪堪避开第二箭,李世民抬头便是瞳孔放大,只见正前方竟是斜刺里伸出一枝树杈,已来不及控马,容不得半点犹豫,李世民当即翻身下马,在地上翻滚数圈。
“李二,你死定了”,李元吉仰天大笑,当即拔马向李世民踏去。
“齐王受死”,值此危急关头,尉迟敬德直冲过来,一槊便将李元吉拍落马下。
“秦王,秦王,你怎么样?”尉迟敬德顾不得去看李元吉,急忙搀扶李世民。
李世民久经战阵,骑术了得,在奔马上翻滚下来,竟也没有受伤,只是摔的有些背气。
待看到不远处地上,捂着胸口痛呼不已的李元吉,眼看已是没有反抗之力,李世民直接问道:“太子呢?”
“太子腿部中箭,现在湖边”,尉迟敬德见李世民并无大恙,也是松一口气。
“敬德速去将他擒过来,迟则生变”,李世民不敢耽搁,立即吩咐道。
长孙无忌等人正在西海那边陪伴李渊、裴寂、陈叔达等人泛舟游湖,其目的便是稳住李渊,否则一旦消息传到,李渊调动宫禁兵马平乱,那一切就都完了。
尉迟敬德当即率人将东宫亲卫一一清理,将李建成直接拎到李世民跟前。
玄武门,门楼之上。
眼见西边烟尘阵阵,冲来大队骑兵,声势骇人,左屯卫中郎将常何、左屯卫将军敬君弘等人一脸凝重。
“这是玄武门?值守的将领可是常何?”李承乾在马背上颠的七荤八素,抬头看见玄武门便是问道。
“正是常何”,秦琼也不多问,只是如实回答。
“那就好,快通报身份,我要去见父亲”,李承乾急急催促。
秦琼点点头,抬头喊道:“这是中山王殿下,某家马军总管秦琼,殿下要入宫,有急事禀报秦王,速开城门”。
偌大嗓门震得李承乾耳朵嗡嗡作响。
常何闻言一阵惊疑,眯眼一看,那马背上的人果真是李承乾。
眼见李承乾请求入宫,常何一时间还真是难以决断。
“秦琼是秦王府的人,更何况还有中山王在此,当立即放行啊”,左屯卫将军敬君弘看见常何一脸迟疑,急不可耐的说道。
然而常何却是摇摇头,皱起眉头,谨慎的说道:“秦琼虽在秦王府多年,但他向来独善其身,未曾参与两府争斗,现在突然领兵入宫,其目的不得而知啊”。
常何这人并不简单,出身官宦世家,其父是朝散大夫常绪,隋末大乱,常何参与瓦岗起义,后来看到李密势弱,便暗投李唐,最后成功劝降李密。
再后来攻打王世充的时候,不幸被擒,但常何心思灵活,竟然暗中将王世充的精锐内营策反,不但安全回到李唐,还将王世充的内营也拐回来了。
李渊大喜,亲自嘉奖,“嘉其变通,尚其英烈”,而变通,正是常何最大的优点。
后来常何一直隶属于秦王府,先后从征徐圆朗、王世充等。
武德五年,跟随李建成讨伐刘黑闼,自此划到李建成的麾下,多方运作之下,担任玄武门的守将,并在暗中接受李世民的金银,收买禁军。
直到今日,常何终于熬出头了。
不得不说,这人天生便是适合做暗子,善于变通,心思缜密,在复杂的环境中也能游刃有余的应对。
听到常何的话,敬君弘一怔,继而依旧是催促道:“宫里情况不得而知,若秦琼此去乃是襄助秦王,却被我们阻拦,那岂不是坏了大事”。
常何若有所思的点头,然后伸出半个身子问道:“秦总管,未有皇命,外臣不得入宫”。
“常将军,我知道你,我是中山王李承乾,现有十万火急之事,禀报我父亲,还请开门”,李承乾闻言顿时急了,立即昂头喊道。
听到这话,常何暗自点头,看见李承乾并未受到威胁,“中山王殿下乃是天子嫡孙,自然可以入宫”。
话音落下,常何便是挥手吩咐,“放下吊篮”。
李承乾闻言愕然,看向秦琼。
秦琼也是一脸纠结,“殿下,未有皇命,外臣擅自入宫有违律法”。
“不行,你要随我一起进去,别人我信不过”,李承乾想了想直接说道。
秦琼闻言一怔,他实在想不通李承乾为何对他如此信任,往日交集也并不多啊。
“我去跟常何讲明”。
吊篮落在地上,李承乾爬进去紧紧抓住。
“等常何见过殿下”。待李承乾刚刚站稳,常何便是上前行礼。
不待李承乾回礼,常何便是问道:“殿下因何来此?可是秦王府生了变故?”
若是秦王府遭难,那对于秦王的打击就太大了,谁不知道秦王伉俪情深。
“秦王府安好,只是我阿娘挂念父亲安危,特意请来秦叔宝相助。
常将军,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,放心,秦叔宝是我们这一边的,我也没有受到任何胁迫,你快开门,我有要事要见我父亲,不得耽搁”。
李承乾叉手见礼,一边急急说道。
常何见状也不再犹豫,立即下令开门,同时提醒道:“秦王往临湖殿方向去了”。
“多谢常将军,来日必定重谢”,李承乾诚恳拜谢,若没有常何相助,李世民就不能把尉迟敬德带进去,面对太子和齐王联手,李世民难以应对。
李承乾匆匆下城,走到一半,忽然停住,向身后常何等人问道:“不知哪位是敬君弘将军?”
常何愣住,不明其意的看向身边的敬君弘。
敬君弘立即见礼,“某家敬君弘,见过殿下”。
李承乾一看,这人身姿雄健,确实是一员猛将,只是头脑过于简单。
或许是立功心切,明明李世民已经斩杀李建成二人,大事已定,面对东宫兵马前来复仇,他只需要紧闭城门,拒不出战便可立于不败之地。
然而敬君弘偏偏不顾劝阻,执意出城,最后死于玄武门外,成为玄武门之变中,秦王府唯一阵亡的将领。
“常将军,敬将军,若是东宫兵马来攻,不可出城迎战,只需固守即可,切记”,想到此处,李承乾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声。
常何闻声应诺,因为他也是这个想法,只要把守这道宫门,不让东宫一兵一卒进宫,那便是大功一件。
敬君弘不明就里,也是拱手应诺。
李承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,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,见秦琼已经进入宫门,便是急忙上马。
“快去临湖殿,快”。
临湖殿,林中。
李建成和李元吉哥俩歪坐在地上,一个捂着大腿,一个捂着胸口。
两人的表情也是各自不同,李建成面如死灰,而李元吉竟是咧嘴狞笑。
“可惜了,还是输给你了”,李元吉擦擦嘴角的血迹惨笑一声。
“四郎,你为什么如此恨我?”
李世民整理一下狼狈的衣冠,看着满脸狠毒的李元吉,很是不解,“大哥对我出手,我可以理解,毕竟我是威胁到他的地位了,那你呢?”
“恨你?我不恨你啊”,李元吉狞笑一声,然后很是不屑的瞥向李建成。
“优柔寡断,一心想做大事,却还爱惜名声,废物一个”,李元吉啐出一口血水。
众人见状一脸错愕。
“四郎你……什么意思?”李建成反应过来,愠怒的指着李元吉。
“什么意思?你还真以为我是真心助你啊,我的好大哥,你算什么货色,也配我忠心于你?”李元吉仰天大笑。
然后指着李世民,“你要早有李二这般果断,直接下死手,现在你就是皇帝陛下了,还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?”
“我的好大哥,近些时日是不是常常惊厥多梦,还感到四肢麻痹啊?”
“李元吉,你……对我下毒?”李建成一脸惊恐,瞪大眼睛指着李元吉,言语中满是不可置信。
“即便没有今日,你也活不了多久了,只可惜,今天没有功成,否则,我就是那天下第二的东宫太子了”。
听到李元吉的话,众人皆是十分惊诧,世人都以为李元吉是太子建成的忠实拥趸,却是万万没想到,李元吉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。
竟然想着干掉两位兄长上位,还真别说,若是二人合力将李世民干掉,等过段时间,李建成再突然暴毙,那李元吉就是李渊唯一的嫡子了。
李渊其他的庶子以及李建成的嫡子皆是年幼,完全不可能跟李元吉竞争,李元吉此计还极有可能成功,好一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。
众人一阵沉默,李世民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四弟,眼中满是陌生。
“好了,话我已经讲完,二哥,动手吧”,李元吉倒也是放的开,脸上没有一丝畏惧,反而一副终于解脱的神情。
“不,二郎,你不能杀我,我是太子,我是你的嫡亲大哥,你若是杀我,便不怕身后骂名吗?”李建成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去咒骂李元吉,反而看向李世民,咬牙切齿的说道。
李元吉闻言嗤笑一声,将头扭向一边。
而李世民听到这话,只是摇头叹道:“事情到今天这一步了,大哥你竟然还能说出这般不智的话”。
原本李世民顾虑甚多,迟迟不敢动手,但是昨夜经过秦王府众人力劝,李世民早已经下定决心。
军令一下,不容动摇,这是李世民治军的原则,应用到现在也是一样。
想起昨夜,秦王府群情奋勇。
尉迟敬德说:“我们跟着大王,就是为了富贵,若是我们等死,那某家就此告辞了”。
长孙无忌说:“大王再不下手,还请放我妹妹离开,我带着她浪迹山野”。
李世民闭目昂首,脸上一阵挣扎,终于还是转过身去。
尉迟敬德见状毫不犹豫,拔出腰刀便向李建成二人走去。
值此千钧一发之际,只见远处湖岸奔来大队骑兵,李世民大惊,凝目一看,惊疑道:“秦叔宝?”
“动手!免生事端”,李世民立即下令,同时转身捡起地上的佩剑,便急急向李建成走去。
“阿耶等一下”,李承乾眼神挺好,老远就看见李世民举起剑来,立即大声喊道。
“中山王有话说”,秦琼也是看见这一幕,心头巨跳,这可是兄弟相残。
“等等”,李世民听到声音,也是惊疑不定,当手中的剑依旧横在李建成的脖子上。
“阿耶,稍、稍等一下”,李承乾颠的七荤八素,落在地上,来不及平复便是急急说道。
“承乾,你来作甚?”李世民惊问道,然后反应过来便是看向秦琼,“叔宝,秦王府如何?”
秦琼肃然见礼,“大王安心,秦王府安然无恙”。
李世民下意识松一口气,随即一脸严肃,瞪向李承乾,训斥道:“那你来作甚?快回去”。
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将剑收到背后,他不想让孩子看到他弑兄杀弟的一幕,这实在有悖人伦。
正在偷摸观察李世民的李承乾,冷不丁的被吓一跳,急忙说道:“阿耶,我有话说,你冷静一下”。
李世民向后挥挥手,想让尉迟敬德将李建成二人带走,李承乾紧忙说道:“阿耶,不用避着我,我虽年幼,但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”。
李世民一顿,满脸肃然的看着李承乾,这种事情容不得丁点纰漏,承乾年仅七八岁,虽然早有聪慧之名,但他跟东宫之争,向来是避着李承乾等人,李世民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窜唆李承乾来这。
“阿耶,你听我说…”,看到李世民如此严肃,李承乾咽咽口水,忐忑的说道:“太子之位只有一个,你跟大伯必定是要分出一个输赢,但是这个输赢不至于是生死之分”。
李建成闻言忙不迭点头,“承乾说的对,二郎,不至于分出生死啊”。
李承乾一脸正式的看着李建成,“大伯,你只要自愿放弃储君之位,并承诺永不相争,相信我阿耶也不会害你性命”。
此话一出,李世民只是摇头一叹,尉迟敬德更是一拍脑袋。
“小殿下,你太年轻了,这事你不懂,快回府去吧”。
秦琼也是默默地暗叹一声,自愿放弃储君之位,永不相争……这可能吗?
但凡今日李建成得到喘息之机,后面必定卷土重来。
李建成也是苦笑一声,看向李世民,“二郎,我想即便我答应,你也不会相信吧”。
李世民朝秦琼挥挥手,“叔宝,将承乾带回去”。
秦琼应诺,便是伸手去牵李承乾。
谁知李承乾挣脱秦琼的手,直说道:“阿耶不能动手,我有办法让大伯他们再无相争的实力,弑兄杀弟,这个先例,你绝不能开啊”。
听到这话,众人齐齐色变,弑兄杀弟,这四个字先前可是一直没人敢提。
“住口”,李世民气急,嘴角都在哆嗦,仿佛最后的伪装被嫡子给撕开了。
“阿耶,刚刚东宫的乱兵攻打王府时,我清楚的听见青雀他们的哭喊声,我身为兄长,实在揪心啊”。
“阿耶,我知道现在是分出输赢的时候,容不得妇人之仁,可是你一旦开此先例,后世之骂名,还有对子孙后代的影响,将是何其之大啊,后世的人会不会想到只要干掉嫡亲兄弟,就能继承家业呢,这个恶劣影响,实在太大啊”。
“我有一计,可以让他们再无竞争之心,同时,阿耶也不用背负骂名”。
李承乾生怕李世民不听她的话,再不敢耽搁,急忙说完后,便是看向李建成,略一犹豫,但也不敢亲自动手。
“武德九年六月初四,太子与齐王赛马于临湖殿外,不慎堕马,胫骨折而罹疾,足废,自此卧榻不起,动弹惟艰”。
听到这话,众人齐齐色变。
李世民脸色复杂的看着李承乾,沉声问道:“承乾,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?”
李承乾这时候也不紧张了,反正话都已经讲完了,当即挺直胸膛,毫不躲避李世民的目光。
“阿耶,我向天发誓,没人教我,只是孩儿始终觉得,兄弟相残,实在是太过残忍,能避就避吧”。
李世民闻言一阵沉默。
李建成、李元吉二人也是神情恍惚,不知道如何言语。
先前一心求死的李元吉这时候也是不再桀骜不驯,只是目光在李承乾和李世民二人身上游移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这里仅有我们六人,具体情形如何,还不是由我们来说”,李承乾继续说道,然后看向李建成。
“大伯,身死,亦或是断足,你选一个吧。
想必这大唐的东宫太子绝不可能由一个瘫痪之人来做吧”。
说到这里,李承乾也是心里有些别扭,按照原本轨迹上来,这个理由便是李泰夺嫡的口号啊。
听到这话,李世民心里一动,所言极是啊,一个瘫痪之人,怎么可能继承皇位呢?
正当众人各自思索之时,李元吉强行挣扎站起,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,竟然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硬生生将腿骨折断。
听到那嘎嘣一声,李承乾只感觉浑身发冷,这位四叔,实在是狠啊,对自己都这么狠,真是……留他不得。
“二、二哥,啊…如何?可能留我一命?”李元吉龇牙咧嘴,满头大汗的看着李世民说道。
李世民表情极其复杂。
眼见李元吉如此决绝,李世民也是心思复杂,一时间难以决断。
“大王,不能犹豫了,长孙辅机那边拖延不了多长时间”,后面警戒的尉迟敬德见状立即催促道。
李世民闻言心里一狠,还不待他张嘴,李建成便是看向秦琼,“秦将军,还请你动手”。
然后便是捡起一根树枝塞在嘴里,同时将腿伸出。
秦琼顿时愣住。
李世民也是看向他,“叔宝,动手吧”。
“秦总管,记住,卧床不起”,李承乾也是转过身去。
秦琼感觉他真是倒霉,本来置身事外,现在竟然掺和进来还得亲自动手。
不过卧床不起,总归好过一命呜呼,太子殿下即便卧床不起,那也少不了荣华富贵的待遇。
想到这里,秦琼从马侧取下马槊,挥起一槊便将李建成的双腿硬生生拍断。
李建成眼珠赤红,死死瞪着秦琼,仿佛在说你怎么把两个腿都砸了?然后便是两眼一闭,晕厥过去。
“敬德,按照计划,速去面见圣上。
叔宝,将他二人带上,随我前去玄武门”,李世民一一吩咐,然后看向李承乾,神情一顿,“承乾跟着我”。
众人当即兵分两路,尉迟敬德翻身上马,率领少部分亲卫直奔西海。
西海之上,李渊正在泛舟游湖。
尚书左仆射、魏国公裴寂,侍中、江国公陈叔达,民部尚书、宋国公萧瑀等人作陪。
李渊昨夜收到密报,太子、齐王淫乱后宫,当即大怒,下令二人次日过来当面对质,特意将裴寂等人召来作为见证。
只是他清早便来湖上游船,一直等到现在,已经日上三竿,太子等人竟然还没有到来。
反而长孙无忌、高士廉等秦王府的人全部无诏擅自入宫。
李渊训斥过后,便打算等李世民到来之后,一并责罚。
谁知半晌过去,太子、秦王、齐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来,李渊逐渐烦躁。
裴寂等人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,心底隐隐有些惴惴不安。
长孙无忌胖乎乎的脸上堆起笑容,上前给李渊斟酒,“陛下,请再饮一杯,这炎炎夏日,泛舟游湖,再配上这樽冰镇果酒,实在是身心舒畅啊”。
李渊看着面前一杯晶莹剔透的果酒,冷哼一声,直将酒杯丢进湖里。
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,还想欺君吗?”
“陛下言重了,臣等哪敢欺君”,长孙无忌笑眯眯的说道,面不改色的重新给李渊斟酒。
“靠岸,朕要回宫”,李渊直接起身,衣袖一挥,“越来越放肆了”。
然后话音落下,竟然无人应诺。
裴寂等人眉头直跳,急忙起身,“来人”。
只见长孙无忌、高士廉等人依旧坐在原地,眼观鼻鼻观心,一动不动。
李渊顿时怔住,“你、你们秦王府的人到底要做什么?啊,朕的话都敢违逆?”
话音落下,只见岸边一阵嘈杂。
然后游船缓缓靠岸,便是看见尉迟恭一身甲胄,手持长槊,端坐在马背,身上还有血迹未干。
长孙无忌等秦王府的人看见尉迟恭点头示意,一直紧绷的心终于稍松。
“尉迟敬德,你怎敢披甲入宫?”裴寂见状大惊,伸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尉迟恭训斥道。
裴寂身为当朝首辅,更是李渊第一心腹,这个时候心底已经猜到一些事情,唯有他才能率先发问。
“裴相公且稍候,某家有事禀报圣上”,尉迟恭也不下马,只是略微叉手示意,态度可谓非常倨傲。
裴寂气急,看向李渊,李渊面无表情,实则一阵心焦,立即问道:“太子何在?秦王何在?”
“陛下,太子入宫时,一时兴起,便与齐王赛马,行至临湖殿时,不慎堕马”。
面对李渊,尉迟恭保持基本的尊重,下马行礼。
听到这话,李渊惊怒不已,“太子怎么样了?”
“太子并无性命之危,秦王现在急宣御医诊治”,尉迟恭低着头,缓缓说道。
李渊闻言松一口气,然而却又听得尉迟恭继续说道:“还有齐王,见太子堕马,心神大惊,不慎刮到树木,一同堕马,腿部受伤”。
话音落下,众人脸色很是复杂,明显是不敢置信,李家子弟,骑射之术都不差劲,若是一个人不慎堕马,还有可能,怎么可能兄弟两人一起堕马。
长孙无忌、高士廉等人对视一眼,眼中有些惊疑,这跟计划不符啊,太子和齐王为何没死呢?
李渊闷哼一声,神情满是冷峻,“那秦王呢,也堕马了?”
尉迟恭咳嗽一声,“秦王无恙”。
“回宫”,李渊很是不满,他大概猜到这肯定是兄弟三人再次动手了。
在此之前,已经彼此出手多次了,尤其是半月之前,秦王更是在东宫莫名中毒。
回到湖边的熏风殿,李渊越想越气,“一炷香之内,朕要见到这三个逆子,还有,长孙、尉迟等人,擅自入宫、披甲见驾,按律处置”。
裴寂闻言应诺。
尉迟恭一言不发,只是手持长槊,侍立宫门。
李渊抬眼一看,看到尉迟恭身上的血污,“尉迟将军,身上哪来的血污?”
尉迟恭将甲胄上的血污一擦,咧嘴笑道:“回陛下,路上偶遇刺客,已被斩杀了”。
李渊眼神一凝,挥手道:“下去吧”。
然而尉迟恭一动不动。
“陛下,太子和齐王堕马,今后不良于行,你看这太子之位,是不是应该考虑秦王?”尉迟恭语不惊人死不休,竟然直视李渊,缓缓说道。
众人闻言大惊。
“大胆尉迟恭”,裴寂惊怒斥责,然后反应过来,“不良于行?太子伤势竟这么严重?”
李渊呼吸逐渐粗重,死死的盯着尉迟恭。
尉迟恭面不改色,将手中马槊往地上一杵,“太子双腿全折,这辈子……应该是站不起来了”。
事到如今,在场之人都已经猜到真相了,哪有什么不慎堕马,只不过是秦王率先动手,并且还赢了。
“你、你们好大的胆子”,李渊大叫一声,指着尉迟恭等人怒斥道。
向来以硬骨头而著称的萧瑀也是惊怒道:“匹夫,尔等这是逼宫造反?”
“还请陛下易储!”尉迟恭重重的将马槊一杵,直将地上的金砖砸裂,声音响彻这间湖边偏殿。
尉迟恭的话音震荡在殿中,众人皆是一脸惊愕之色,没有想到尉迟恭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,竟敢当众逼宫。
李渊微微一怔,继而也是气急而笑,“好,你们好的很呐,果真以为朕便由得你们拿捏不成”。
“来人,来人呐,将尉迟恭给朕拿下”。
然而令人尴尬的是话音落下,外间并无动静,更是无人应诺。
长孙无忌等秦王府众僚属的呼吸逐渐粗重,纷纷低头不语。
只见尉迟恭咧嘴一笑,“陛下,太子和齐王如今已成废人,还请陛下早做决断”。
随后尉迟恭朝殿外喊道:“秦王府众将何在?”
“秦王府左三统军程知节,拜见陛下”。
“秦王府车骑将军侯君集,拜见陛下”。
“秦王府右三统军公孙武达,拜见陛下”。
“秦王府郑仁泰、独孤彦云……拜见陛下”。
三五名秦王府的幕僚将领披甲执锐,鱼贯进入殿中,隐约听见外面兵甲碰撞之声,显然,这间偏殿已被秦王府将士团团围住。
看到这一幕,李渊脸上很明显的露出惊慌之色,跌坐在榻上,捏住衣角的手直哆嗦。
“还请陛下早做决断”,尉迟恭再次铿然请命,其身后的侯君集等人也是一同高声附和。
这群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的将领,此时声势骇人,大有谈不拢便血溅当场的气势。
长孙无忌同高士廉等人对视一眼,也是出列拜倒在地。
这时,唯有裴寂、封德彝、陈叔达、萧瑀等数位老臣坐在另一边,犹疑不定地看着李渊。
看着尉迟恭甲胄上的血污,裴寂心里着实是替李渊担忧,唯恐这群丘八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。
然而李渊毕竟非同常人,当年也是腥风血雨里走过,初时没有想到尉迟敬德等人如此妄为,还有些惊慌,现在平复下来竟然直视尉迟恭等人,只是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。
尉迟恭见状也是非常无奈,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,他虽率众逼宫,但也绝不敢行那弑君之举啊。
李渊也正是拿捏到这一点,有恃无恐,只是嘶哑着声音说道:“让他来见我”。
这个他,众所周知,只能是如今的胜利者,秦王李世民。
眼见尉迟恭面对李渊束手无策,其身后的侯君集心思急转,转头看见心思各异的一众老臣,当即上前,附耳一阵细语。
尉迟恭眼睛一亮,当即将马槊递给身后甲士,将手扶在腰间刀柄,眼露杀气的扫视着数位老臣。
昨夜,当秦王府众人决心兵变之后,秦王妃便提出一个异常棘手的问题。
大唐素来以孝治天下,若是兵变过程中刀枪无眼,不慎伤及李渊,那李世民的罪过可就大了。
眼见李世民为难,尉迟恭彻底豁出去,当即表示由他来做这个恶人,表示愿意率兵控制住李渊,迫使他废立太子。
饶是如此,尉迟恭也只是敢说控制,而不敢刀剑加身。
李渊毕竟是皇帝,毕竟是李世民的父亲,如果真的伤到李渊,甚至杀死李渊,那李世民绝对难以善了。
裴寂、陈叔达等人见尉迟恭这丘八磨刀霍霍的看过来,顿时心里一惊。
这田舍汉如今悍然兵变,连当今圣人都敢逼迫,他虽不敢伤及圣人,但在兵变中“失手”杀死一两位所谓的“佞臣”,绝对是有这个胆子。
尉迟恭手扶腰刀,直盯着陈叔达,往李渊的方向努努嘴,陈叔达顿时会意。
在场的这几位老臣,裴寂是李渊的死党,萧瑀骨头很硬,只认死理,而封德彝有些不清不楚,唯有陈叔达,素来跟李世民较为亲善。
东宫太子党的人多次诬告李世民,便是陈叔达在朝堂上积极维护。
最近的一次,便在月前,李建成等人迫使秦王府众将离京,甚至说服李渊将李世民封为陕东道大行台,试图将李世民赶离朝廷中枢。
李渊架不住李建成劝说,竟然应诺,唯有陈叔达仗义执言道:“秦王有大功于天下,且性情刚烈,若是陛下将其无故驱逐,恐怕秦王内心难以忍受屈辱和悲愤,若是因此染疾,陛下追悔莫及啊”。
李渊听到这话,方才收回旨意,没有强硬将李世民驱逐出京。
从另一角度来讲,陈叔达出身江南士族,乃是南陈皇室,其父是陈宣帝陈顼,其兄是陈后主陈叔宝,在南陈时,陈叔达获封义阳王。
在政治立场上,陈叔达并非关西一脉,从而更加亲善秦王府。
面对尉迟敬德挤眉弄眼的示意,众人无一不是人老成精,岂会不懂,陈叔达闭上眼睛,脸色一阵变换,终于还是轻叹一声,缓缓出列。
眼见老臣阵营出现动摇,李渊的脸色极为难看,冷哼一声,直将脸迈向一边。
“陛下,事已至此,如之奈何啊”。
陈叔达摇头叹道:“太子和齐王对于平定天下本来就没有大功,并无人望可言,相反,秦王纵横关东,定鼎天下,于军中,于民间,威望仅次于陛下。
现在太子已经身残,古往今来,可有身残之天子?如今这结局,已是大善了,太子退位后,亦可享富贵荣华,所以秦王登储,正是众望所归啊”。
李渊实在忍不住,闷哼一声,“陈子聪,你何时也能软了骨头?”
陈叔达,字子聪。
说到这里,李渊重重的一拍案桌,声色俱厉的训斥道:“朕还有其他子嗣,非要传与他李二不成?”
陈叔达闻言只是摇头一叹,看着另一边的民部尚书、宋国公萧瑀。
萧瑀无奈,也只得出列。
同样,萧瑀也出身江南士族,并且同为皇族,乃是南梁皇室,其父梁明帝萧岿,其兄梁靖帝萧琮,平日里从不结党,但由于身份出身原因,素来跟陈叔达相善。
并且萧瑀铁骨铮铮,只认死理,他认为对的事情便会据理力争,且极度偏执,性格有些偏激。
现在李渊的话,无疑是很不理智的气话,萧瑀毫不客气的对这位远方表兄说道:“陛下此言差矣”。
李渊是前隋独孤皇后的亲外甥,而萧瑀的妻子则是独孤皇后的侄子,当年二人在前隋出仕时,多以表兄弟相称。
见萧瑀也来相劝,李渊心底震怒,眉头直跳,强忍着怒气说道:“讲”。
萧瑀整理衣襟,环视众人,最后肃然说道:“其一,尚有嫡子,竟传与庶子?闻所未闻。
其二,秦王有大功于天下,反而改立未力寸功的庶子?何以服天下。
其三,如今太子已然伤重,若不改立秦王,那秦王如何自处?”
听到萧瑀这三点,众人一阵默然,其实心里全部明白,刚刚李渊的话不过是气话而已。
李渊面目平静,看不出喜怒,但那青筋暴露的手背,明显可以看出这位开国皇帝心里的愤怒。
萧瑀怼完李渊后,心里也是一阵复杂,叹道:“陛下,如今天下局势,并不明朗,北方突厥虎视眈眈,另有梁师都盘踞朔方,天下并未真正一统啊,这朝堂,不能乱啊”。
李渊只是怔怔出神,封德彝看看闭目不语的裴寂,再看看场中的萧瑀二人,心中一动,也是出列。
“陛下,事已至此,不如成全秦王吧”。
封德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:“自晋阳起兵以来,秦王横扫天下,堪称文武全才,果敢英毅,更能选贤使能,若能继承陛下大宝,实乃万民之福,大唐之幸啊,大唐江山定当延续万万年啊,还望陛下早做决断”。
话音落下,封德彝便是推金山倒玉柱的深深拜倒在地。
长孙无忌等人嘴角直抖,这封德彝真不愧是谄幸之臣啊,当他下定某种决心之后,可是真豁的出去。
当年在江都时,封德彝便谄媚虞世基,获得重用,随后二人狼狈为奸,败坏朝政,江都之变后,隋炀帝身死,这货转头谄媚弑君的宇文化及,担任宰相。
宇文化及死后,封德彝跟随宇文士及一起投奔李唐,但这时候,封德彝的名声已经臭名远扬了,李渊当众训斥他是“谄媚不忠”。
一般受到皇帝这般评价,这仕途基本上无望了。
谁知道封德彝竟给李渊进献秘策,谁也不知道那秘策内容,只知道李渊收到秘策后大喜,竟将其提拔重用。
李渊听完后,一阵无言,眼中露出一丝丝的悲悯,这便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老臣啊。
当看到裴寂时,李渊心里一阵安慰,再开口时,竟是声音嘶哑,“裴三,你的意思呢?”
当听到这亲昵的称呼,裴寂眼眶一热,深深拜道:“臣无能,委屈陛下了”。
听到这话,李渊彻底死心,仰天长叹:“罢了,尔等自行拟旨吧”。
尉迟恭闻言大喜,急忙拜道:“陛下圣明”。
一众秦王府的人也是纷纷拜颂。
“尉迟将军,还不速速撤去甲士?”见尉迟恭竟然还不撤兵,裴寂皱眉训斥道。
“裴相公,太子虽是不慎堕马,但唯恐东宫的兵马暴动,还请代为拟旨,由秦王节制天下兵马,东宫众兵将不得擅动”,尉迟恭咧嘴一笑,毫不客气的说道。
裴寂闻言大惊,“节制天下兵马?”
然而尉迟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“太子堕马伤重,陛下伤心憔悴,无力处置国事,既然由秦王登储,行监国之责,那不应该节制天下兵马?”
裴寂一脸错愕,立即看向李渊。
李渊眼中终于浮现神采,不带一丝感情的低声说道:“这是一天都不想等了啊”。
眼见殿中无一人反驳,李渊嘴角泛起一丝讥笑,“准”。
裴寂顿觉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一般,沉声应诺。
玄武门,李承乾坐在秦琼的马背上,再次颠的七荤八素,刚一下马,李世民便是看着他说道:“待在城门楼,不许走动”。
李承乾乖乖应着。
“大王,如何?”常何急急迎上前来,话音落下,便看见后面马背上的李建成兄弟二人,虽是双腿不自然的扭曲着,但明显还活着,顿时面露不解。
“大来,辛苦你了”,李世民点点头,拍拍常何的肩膀说道:“将太子二人带去城楼,相信不多时,东宫就会来人了”。
常何,字大来。
话音落下,便听得城楼上鼓声大作,众人急忙登城。
只见远处奔来黑压压的大军,打眼一看,便不下千人。
常何手搭凉棚一看,立即说道:“大王,是长林兵”。
长林兵便是李建成在东宫长林门训练的东宫卫士,虽是秘密训练,但已是人尽皆知,更何况常何这位东宫的座上宾。
李世民微微颔首,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李建成,“大哥,到你表示诚意了”。
李建成眼底闪过一丝狠毒,强忍剧痛的点头,左右立即将其架起来,拖到城头。
马蹄声近,长林兵已到城下。
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一眼便看见城楼发髻散乱的李建成,当即惊呼道:“太子殿下?”
李建成心情复杂,一时间没有开口。
李世民见状冷哼一声,“玄甲军集合”。
秦琼闻令应诺。
后面李承乾听到这话,不由得怔住,“阿耶,无需出战,即可立于不败之地啊”。
李世民竟然没有训斥,只是说道:“承乾你说的不错,但是现在,绝对不可失了威势”。
“威势……”。李承乾若有所思。
只见李世民已经下城,翻身上马,统领数百玄甲军出城。
“大伯,事已至此,莫要再生波折了”,李承乾走上前去,看着依靠城头满脸悲戚的李建成说道。
李建成转头盯着李承乾,李承乾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。
等到宫门缓缓打开,李建成终于说道:“果真不会杀我?”
“杀了你,我阿耶将背负千古骂名,将你养在宫中,你富贵无忧,我阿耶名声不损,岂不更好?”
“好”,李建成低头看看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,嘶哑着声音说道:“既如此,便成全你们”。
“世立,将兵权交于秦王,你……回东宫去吧”,李建成看着城下不知所措的冯立喊道。
冯立,字世立,堪称李建成麾下第一心腹。
听到李建成的话,冯立大惊失色,还想再多询问,只见李世民已经率军来到跟前,李建成也退到门楼之中。
“冯立,你领兵直逼宫门,意欲何为?”李世民并未披甲,仅仅手扶腰刀,端坐马背上直视冯立。
听到李建成的喊话,李世民心底也是一松。
听到李世民的训斥,冯立心里一阵悲凉。
冯立出身冯翊冯氏,世代官宦,有武艺,通文墨,可谓是真正的文武双全,堪称儒将。
现在的冯立大概已经明白一切,玄武门内的争斗,太子已经彻底输了。
一方面因为太子有令,一方面冯立也不敢直接冲杀禁宫,当即翻身下马。
“东宫冯立,见过秦王”,冯立恭敬行礼道:“冯立不敢冲撞禁宫,只是听闻太子遭遇危险,特来相助”。
“大唐禁宫,哪有什么危险”,李世民也是下马,扶起冯立笑道:“冯将军现在也看到了,太子无恙,且退去吧,未有本王教令,今后士卒不得擅自出营”。
冯立抬眼一看,城头已不见李建成身影,只得应诺,从身上取出长林军的兵符交给李世民,转身离去。
“恭喜阿耶,大势已成了”,李承乾走到近前,笑嘻嘻的拜道。
李世民回过神来,看着李承乾,再看看远处士兵看押的李建成兄弟二人,眉头一皱,“今日之事,果真没人教你?”
李承乾无奈,只得再次板着小脸,严肃的说道:“当真没有”。
李世民只是看着他,若有所思。
这时,自宫内奔来一队人马,正是尉迟恭等人。
“敬德,宫中事态如何?”不待众人行礼,李世民便快步迎上问道。
尉迟恭同长孙侯程等人对视一眼,齐齐下马拜倒在地,“拜见监国太子”。
李世民闻言一怔,继而咧嘴大笑,狠狠地一拍尉迟恭肩头,“好,今日有赖诸君了,他日必不相负”。
随后询问细节,尉迟恭一一道来,李世民更是满意。
尉迟恭早已经跟长孙无忌等人讲明临湖殿外发生的事。
长孙无忌看了看远处躺在地上,毫无仪态可言的李建成兄弟二人,也是暗自点头。
“大王,哦不,太子殿下,承乾这件事做得对,能有如今局面,已是最好不过了,若果真使他二人身死,舆论太过不利了”。
李世民也是缓缓点头,只是有些隐言不太好当众讲出来。
但是这群心腹似乎早有商议,只见程知节近前低声说道:“虽然这两人已经没有机会相争,但是他们的子嗣……”。
话音落下,李世民的脸色便是骤变。
尉迟恭更是将手扶上腰刀,那意思很是明显,只需要李世民一声令下,便立即执行。
“斩草需除根,不可徒留后患啊”,这时,侯君集也是上前说道:“太子殿下,莫要妇人之仁”。
只是长孙房杜还有高士廉几人有些迟疑不定。
李世民摆手示意侯君集等人稍安勿躁,看向长孙房杜,“你们的意思呢?”
长孙无忌有些纠结的说道:“斩草除根,无疑是正确做法,只是如此一来,还是有损声誉”。
房玄龄也是点头道:“毕竟有悖人伦”。
李世民闻言默不作声,看向远处正在跟李建成低声细语的李承乾,招手喊道:“承乾过来”。
李承乾抬头应着,小大人一样拍拍李建成的肩膀,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大伯,我言尽于此,你好好想想吧”。
“呵,你还真信这小鬼的话?”
李元吉轻轻抚摸着已经麻木的双腿,看着李承乾屁颠颠的背影,疑惑的呢喃道:“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鬼机灵?”
李建成冷哼一声,看向李元吉恨恨说道:“以前我也没发现你竟如此狼子野心”。
李元吉不屑一顾,只是嗤笑一声,“我的好大哥,放弃幻想吧,今日不死,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些时日罢了,我应该是活不到他李二登基的那一天了,至于你……”。
说到这里,李元吉看着李建成的眼神里尽是怨恨,“真是好命,嫡长子,多好啊,李二应该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”。
“成王败寇,我不恨死在二郎手里,只恨死于你这小人之手”,李建成想到他身上的毒,这种背刺的感觉,心里对于李元吉更加恨之入骨了。
“哎,真可怜”,李元吉神经质的笑起来,“好好活着吧,我的好大哥,你的毒只要安心调养,不再摄入毒性,死不了的”。
李建成闻言瞪大眼睛,指着李元吉的手直打哆嗦。
李元吉四仰八叉的往后一躺,闭目呢喃道:“你就好好活着吧,慢慢的活,蜷缩起来活”。
“见过阿耶,见过阿舅,见过诸公”
来到近前,李承乾团团一礼。
“承乾你在跟他说什么?”李世民看着不远处一平躺、一呆坐的两人,皱眉问道。
“没什么,就是劝劝大伯”,李承乾咧嘴笑道:“阿耶你有何吩咐嘛?”
“对于你的堂兄弟……你觉得应该怎么办?”李世民略一犹豫,便是直盯着李承乾问道。
“殿下,承乾还小,你这……”,长孙无忌闻言一急。
话还没说完便被李世民伸手拦住。
房玄龄等人也是心思各异,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子。
他们在途中听尉迟恭讲完临湖殿兵变的过程,便觉得李承乾年纪虽小,但颇有想法。
李承乾闻言一怔,挠挠头看向长孙房杜等人,“有阿舅和房杜诸公在这,小子哪里知道怎么办啊”。
“说”,李世民不容置疑的说道:“你强迫叔宝带你过来的时候,不是很有想法?”
按照李承乾的想法,只要李建成现在没有死在李世民手里就行,毕竟弑兄杀太子这个罪名实在有损名声。
至于其他人,李元吉不过是附带,那些堂兄弟就更不用多想。
李承乾的记忆里,他跟那些堂兄弟可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,相反李世民常年征战在外,李承乾从小便受到他们欺负。
不过李承乾也不好直言,毕竟他现在年仅七八岁,如果表现得太过冷血无情,对他聪慧纯孝的人设很是不利。
结果现在李世民出于之前的表现,直接将他给架出来了。
怎么办?李承乾表示很难办啊,当即脱口而出,“阿耶,这个很难办啊”。
李世民微微颔首,只等着李承乾继续往下说:“他们毕竟年幼,也未能参与到争斗里,我实在不忍见他们受到牵连。
但是我又担心他们心生怨恨,长大后做出不理智的事情,这实在难办。
不过既然阿耶今日赢了他们的父亲,我自信长大后我也能压制住他们”。
听到李承乾的话,众人也是纷纷点头。
“殿下,这种事就不要为难孩子了”,到底还是舅舅心疼外甥,长孙无忌也看出李承乾在极力的斟酌言辞,当即劝道:“回头我来处理吧”。
李世民并不避讳李承乾,“你来处理?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
然后指着李承乾,“不用避着他,既然今天他参与进来了,就说明他心里跟明镜一样,道理他都懂,我十四岁就能拔剑杀路匪,十六岁参军打突厥人,他都八岁了,也不是无知幼儿了”。
长孙无忌脸上闪过无奈之色,随后略一斟酌,直言道:“可以先将他们父子软禁,回头殿下入主东宫,弘义宫便是他们最好的去处,一来秦王府士卒熟悉弘义宫每一片砖瓦,可保万无一失。二来殿下将原住所让出给兄长疗养,也是一件美谈。
至于长大后,大可以将他们加官进爵,遣至偏远州县……”。
说到这里,长孙无忌偷摸朝李承乾使个眼色,李承乾会意,退后几步假装去抚摸战马,略作回避。
长孙无忌压低声音说道:“偏远州县,穷乡僻壤,若是发生何等意外,也未可知啊”。
李世民微微颔首,摆手道:“先这样吧”,说罢看着若无其事的李承乾,皱眉说道:“至于承乾,你们回头挑选一些名师报给我,既然早惠,那就把心思放在学业上”。
李承乾还不知道他已经被盯上了,还在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战马。
等回到弘义宫,看到长孙无垢在前殿正襟危坐,面前案桌上依旧摆放着那柄剑。
李承乾乖巧的上前行礼,“阿娘,别担心,一切都结束了”。
听到这话,长孙无垢失笑道:“倒是需要你这小鬼来安慰阿娘了”,一边说着,一边将宝剑收到身后的兰锜之上。
“阿娘,我有一事想不明白”,李承乾坐在案桌上,拿起干果便往嘴里塞。
“你说”,长孙无垢也是认真的看着这个长子,她也好奇,究竟是怎样的心路变化,竟然突然间变得勇敢起来。
之前的李承乾虽然不算懦弱,但也没有今日这般胆量。
“阿耶用兵如神,向来顾虑周全,如今日这般危险的决战,他就没有后手安排吗?”
“我们一家人可全都在这弘义宫,万一……”。
“没有这个万一”,话说到一半,便被长孙无垢摇头打断,“第一,你阿耶有这个自信。
第二,谁说没有后手安排?秦王府良将数十员,你才见到几位而已”
李承乾愕然。
“承乾你也不小了,通过今日你的表现看来,你大概也明白一些事情,你阿耶的根基从来不在京畿,而在关东,在洛阳”。
这时,李承乾忽然想到一人,“张亮?”
长孙无垢闻言有些惊诧,看着李承乾有些不可思议,随即正色问道:“承乾,告诉阿娘,你是听谁说的?”
李承乾一怔,立即摇头。
“没有听谁说啊,之前张亮不是经常在府上,但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了,阿耶可是多次将他称为心腹,既然是心腹,那就是值得信赖的人了,今天这么关键的时候,还没看到张亮,那一定是另有安排了,阿娘,是不是这样?”
唯有在长孙无垢面前,李承乾可以毫无顾忌的展露聪慧。
听到李承乾的话,长孙无垢更是惊讶,打量一番李承乾,点头赞道:“承乾真是长大了,好了,你记住,以后类似于这种话不要当着外人说,你还年幼,今后还是当以学业为重”。
在这一点上,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在无意间已经达成共识。
李承乾乖乖应着。
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喧闹,便听见孩童的嬉闹之声近前。
“阿娘……咦,大哥你上午去哪里了?找你没找见”,只见一个胖乎乎、圆嘟嘟的小孩屁颠颠跑过来。
然后上下打量李承乾一眼,那小胖墩咬着手指,眨巴着眼睛说道:“阿娘说你是干大事去了,可、可我看着大哥不像是干大事的人啊?”
李承乾正想伸手捏他胖脸,听到这话,差点没噎着,一巴掌就呼在肉嘟嘟的屁股上。
“怎么说话呢?”李承乾咬牙切齿的说道:“我是你亲大哥,有没有行礼啊?”
这小胖墩是李承乾的嫡亲二弟,李泰,小字青雀,也就是原来轨迹上李承乾的宿命之敌。
本来只是吓唬小胖墩一下,结果李泰这小子竟然瞪一眼李承乾,然后眼眶一红,扑进长孙无垢怀里哇哇大哭。
一边抽噎着哭泣,还能一边告状,“阿娘,大哥就知道打我……”。
李承乾一脸错愕,这……着实厉害啊,说哭就能哭。
长孙无垢也是觉得好笑,“好了,别闹了”。
“大哥”,后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松开宫人的手,怯生生上前朝李承乾见礼。
“哎呦,乖乖小丽质,跟大哥就别这么客气了”,看到这懂事乖巧的胞妹,李承乾顿时爱心泛滥,将她拉过来转圈圈。
李泰见状嘴巴又是一瘪。
李承乾看到好笑,“好了青雀,别作怪了,我回头给你做个好玩的”。
到底是孩童心性,听到这话,顿时来了兴致,两眼放光:“什么好玩的?”
“保密”,李承乾嘿嘿一笑。
太极宫,李世民命人将李建成二人送进李元吉居住的武德殿,再让公孙武达等人率兵看守,随即直奔熏风殿。
裴寂等人已经拟好诏书,等李世民到来,便是直接递给李世民,李世民打开看完,很是满意。
“有劳裴相公了”。
若在以前,裴寂定是安然受着李世民的礼,毕竟他可是武德第一首相,李渊的第一心腹,当年在前隋时候,李世民见到裴寂还需要尊称一声裴叔父呢。
但是现在,裴寂可不敢继续托大,当即侧身一让,“秦王无需多礼”。
随后看一眼上首的李渊,裴寂也是心中悲凉,想想还是对着李世民行礼拜道:“今日事发突然,圣上心神大伤,还请秦王注意言行”。
李世民点头应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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