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榆吴勇豪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百鬼来袭?都给我乖乖站好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木抚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京城,菜市场。晚上七点正是晚饭时间,许多摊主收了摊,赵大娘还守在摊位上。“请问荷月路怎么走?”“先直走再左拐右拐。”赵大娘下意识道,摆摊时经常有人问路,她习惯了。那人没走,拿起一个西红柿。“怎么卖?”“三块一斤。”“称一下。”“一块六毛八,一块五。”“五块,我要了。”“啊?!”赵大娘惊讶道。第一次遇见反向砍价,越砍越价格越高。明明只要一块五,为什么给她五块?她抬头一看,是一个年轻小姑娘。穿着普通的短袖和黑裤,纤细的脖颈上挂着一块白玉,散发幽幽微光。玉会发光?!赵大娘看见那块玉,竟然有些害怕。她再说一遍,“一块五,不是五块。”江榆点头,“我知道。”“我的意思是你送我一个西红柿,然后给我五块。”赵大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。白送一个西红柿,还...
《百鬼来袭?都给我乖乖站好后续+完结》精彩片段
京城,菜市场。
晚上七点正是晚饭时间,许多摊主收了摊,赵大娘还守在摊位上。
“请问荷月路怎么走?”
“先直走再左拐右拐。”
赵大娘下意识道,摆摊时经常有人问路,她习惯了。
那人没走,拿起一个西红柿。
“怎么卖?”
“三块一斤。”
“称一下。”
“一块六毛八,一块五。”
“五块,我要了。”
“啊?!”
赵大娘惊讶道。
第一次遇见反向砍价,越砍越价格越高。
明明只要一块五,为什么给她五块?
她抬头一看,是一个年轻小姑娘。
穿着普通的短袖和黑裤,纤细的脖颈上挂着一块白玉,散发幽幽微光。
玉会发光?!
赵大娘看见那块玉,竟然有些害怕。
她再说一遍,“一块五,不是五块。”
江榆点头,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你送我一个西红柿,然后给我五块。”
赵大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。
白送一个西红柿,还要给她钱。
她从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?
赵大娘委婉地问:“你爸妈不跟着你出来?”
江榆语气平静,“我父母双亡。”
赵大娘心中愧疚,她真该死。
她拿出五块钱,“早点回家,路上小心。”
江榆接过,在钱上随意划几下,“我从不白拿西红柿。”
她将五块钱还给大娘,“你印堂发黑,家中必有大事。”
“早点回家,路上小心。”
赵大娘:“……”
她回过神,小姑娘早走了,背影在路灯下闪闪发光。
发光的都是神仙。
赵大娘收了摊,赶紧回家。
江榆并不是神仙,不喝露水。
她蹲在路边,咬一口西红柿,啃一口面包。
传闻,玄门中人在京城活不过三天。
江榆考上地府的编制,接到判官大人的命令,背上书包就来了。
第一天还活着。
她五岁跟着爷爷到处爬山上树,与各种鬼打架,会飞的,会游的,会飘的。
至今,无败绩。
她来了。
京城的天要变了。
滴滴!!
一辆警车按响喇叭,“往里走,挡到路了。”
江榆乖乖走开。
她不是怂,再牛逼的人也要遵纪守法。
江榆吃完西红柿,掏出一个破旧的本子。
巴掌大小,纸张泛黄,被虫咬了许多洞,丢在垃圾桶都没人捡。
她翻开第一页,空白的纸上浮现三个鲜红的字,仿佛滴出血来。
吴勇豪!
……
赵大娘平安回到家,一打开门,惊讶地叫出声。
“小宝!”
孙子小宝躺在地上,不知死活
赵大娘冲过去抱起孙子,还有气。
小宝睁眼,“奶奶……”
话落,一团黑色东西飘过来,发出恐怖的笑声。
“嘻嘻嘻嘻!”
赵大娘抱紧孙子,想开门却打不开。
那东西靠近她,尖叫着后退。
赵大娘口袋发热,她掏出来一看。
五块钱化成了灰。
那个奇怪姑娘给的!
不不!是神仙姑娘给的。
赵大娘闭眼默念,“谢谢您,你快来收了这个东西。”
“你喊破喉咙也没用,喉咙破了也不会有来……”
下一秒,敲门声响起。
咚咚咚——
咚!咚!
三长两短。
那团东西听见敲门声,疯狂后退。
“吴勇豪,滚出来!”
那团东西变成人形,抱头倒地,像球一样滚出去。
门外没有任何动静。
赵大娘拉开一条门缝,好奇地看了眼。
刚才嚣张的东西趴在地面,五窍出血,脸上浮现一块块青斑。
赵大娘瞳孔地震。
江榆笑容和善,“我没有打他。”
赵大娘僵硬地点头。
江榆道:“阴气不足,或者情绪激动的鬼就会露出死时的样子。”
赵大娘继续点头,反应了三秒,害怕极了。
“啊啊!有鬼!”
江榆安慰,“没事的,你阴气入体,暂时可以看见鬼。”
赵大娘点头,“谢谢您,我带孩子去医院。”
她抱着小宝离开。
地上的人,也就是吴勇豪趁机逃跑。
江榆垂眸,毫无感情念道。
“吴勇豪,阳寿五十八年,于甲辰年庚午月丙寅日辛卯时死亡。”
江榆怕他听不懂,补充一句。
“你已经死了。”
吴勇豪抱住脑袋,记起他怎么死的。
五天前,他六点钟起床散步,路过赵大娘的家,不小心摔了一跤。
清醒后就死了,发现儿女对着尸体哭,草草办了场丧事。
上午去世,下午成盒,晚上落土。
吴勇豪不甘心,跑来骚扰赵大娘。
他不屑道:“我是鬼,你能拿我怎么办?”
“鬼该去鬼待的地方。”江榆站在他面前,“你阳寿已尽,该上路了。”
吴勇豪:“什么路?”
“当然是黄泉路。”
江榆小声念咒语。
一道阴森森的鬼门立在空中,隐约可见摇曳的彼岸花。
吴勇豪害怕这道门,“你是什么人?”
江榆笑吟吟,“你没资格知道。”
“进去。”
“我不!”
吴勇豪内心挣扎,手脚不受控制,他慢慢走向鬼门。
他留下最后一句话。
“这样的能力……你到底是谁?!”
江榆不语。
她会的可多,算寿命,开鬼门,掐法诀,命令鬼等等。
大佬会多种技能,有几个身份怎么了?
江榆除了玄门中人,还有另一个身份,京城无常。
拘魂引渡,制衡阴阳,谓之无常。
听着高大上,什么都得干,勾魂、跑腿、打架、抓鬼,劝架等等。
玄门人死的死,伤的伤,鬼怪却越来越多,地府征召活人协助办事。
为了区分,帮地府办事的人称为无常,上来勾魂的鬼称为阴差。
每一座城都有一个无常,一个阴差。
无常和阴差相互合作,相互监督,共同维护阴阳平衡。
黑白无常算他们的老大,打不过找黑无常,骂不过找白无常。
上任京城无常没了,判官认命江榆为现任无常。
她就来了。
江榆催促,“快走。”
吴勇豪走了,鬼门关上。
江榆清理房间的阴气,贴心地关上门。
她离开这栋楼,继续找荷月路。
每个城市的无常都有一栋房子,这是福利之一。
天色暗沉,月明星稀。
江榆一路向北,来到一片坟地。
土包高高耸起,纸钱随风飘散,墓碑有些刻了名字,有些是无字碑。
一座平房紧挨着墓地,杂草丛生。
上任无常住在坟地?
江榆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来都来了,进去看看。
江榆憋住一口气,扒开长到胸口的杂草,两三下跳上大门处的泥巴地。
砖头砌的房子,水泥糊了薄薄一层,门是木门,上面的锁早坏了。
江榆轻轻一推,门倒了。
墙角结满蜘蛛网,地上长了些青苔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。
破,非常破。
回家跟荒野求生似的。
房屋狭小,进门是客厅,往里是卧室,转个身就能踢到旁边的桌子,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。
至少十年没人住。
上任无常怎么没的?!
江榆左看看右看看,突然传来一声巨响。
糟了!
江榆离窗户最近,她单手撑着窗台,身子借力飞了出去,抱头在草里滚了几圈。
同一时间,轰隆轰隆!
破房子倒塌!
幸好她跑得快。
江榆拍了拍身上的灰。
也幸好这栋房在荒郊野岭,没人看见,她的形象保住了。
“哈哈哈,愚蠢的人类,哈哈哈哈哈,笑死我,摔得跟狗吃屎一样。”
一只鬼飘过来,疯狂嘲笑她。
草率了,坟地没人但有鬼。
江榆反手掐住那鬼的脖子,恶狠狠地说:“笑!给我笑!我让你魂飞魄散,世界上再也没鬼知道了!”
“哎,你看得见我?!”
姜涛瞪大眼睛,兴奋地哭了,“死了五年,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话……”
“你真的看得见我?”
江榆将这鬼按到地上,火气蹭蹭上涨。
姜涛魂体一颤,终于弄懂现在的情况。
他又要死啦!
他要被人杀了!
姜涛大喊:“不要杀我啊!!救命!鬼叔叔阿姨救命!”
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,江榆抬头一看。
密密麻麻的,全是鬼。
这么多鬼,京城阴差没发现?
江榆皱眉,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。
一路走来,京城的鬼比苍州多了三倍,但没有发现阴差的踪迹。
在苍州,勾魂这种小事不需要她出手,苍州阴差独自搞定。
京城的水有点深。
姜涛拼命挣扎,却掰不开脖子上的那只手,他冲众鬼大喊。
“快救我!”
众鬼围住江榆。
很年轻的小姑娘,那强大的气势却不容小觑。
搞不懂她是谁,无鬼敢上前。
姜涛懵了,“你们愣着干什么,快救我出来,她的力气真大,我快被掐死了。”
江榆回神,瞪了这些鬼一眼。
众鬼下意识后退。
不知道为什么要退。
大家都退,他也退。
几十只鬼围成一个圆圈,江榆和姜涛周围成了真空地带。
黑暗中,一块白玉闪了闪。
视力好的鬼可以看见玉上刻着两个字。
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字,但看到那块玉灵魂都在发抖。
“她是无常!”
“那块白玉是无常令!”
鬼群中,死得久的鬼喊了两声。
众鬼不断后退,后退。
姜涛悬着的心彻底死了,“说好的墓地一家人,大难临头各自飞。”
“反正死过一次,多死一次没关系的,可惜再也见不到爷爷……”
江榆放开手,拿出泛黄的小本子。
无常令发光,生死簿有名,她又得干活。
江榆一个个点名,“钱一,赵二,张三,刘五……”
“你们阳寿已尽,该上路了。”
面对索命无常,众鬼本能地恐惧,连滚带飘逃跑。
姜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,“无常大人,不……不追吗?”
江榆反问:“你不跑?”
姜涛尬笑,“识时务者为俊杰,我无条件听从无常大人的命令。”
“他们自己会回来。”江榆语气平淡。
“无常有令,百鬼听命,不得违逆!!”
“都滚回来。”
这句话如同魔音,钻进每个鬼的耳朵。众鬼不受控制哭着滚回来。
“呜呜呜,我想妈妈。”
“我也想妈妈。”
“我想爸爸。”
“我也想爸爸……呜呜呜。”
听着凄惨的鬼嚎,江榆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。
不该让他们滚回来,应该让他们飘回来。
她的错。
江榆耐心安慰,“你们已经死了,不要再想父母,想了也见不到。”
众鬼哭的更厉害,鼻涕眼泪流一地。
江榆继续安慰,“你们这辈子没有杀过人,也没有做过好事,下辈子一定能投个普通的胎,还会有父母的,忘了这辈子吧。”
“呜呜呜!!!”
姜涛扶额,劝道:“无常大人,你安慰的很好,别安慰了。”
“他们太弱,经不住您伟大的安慰。”
江榆:“知道你们菜,不用强调。”
姜涛笑容凝固。
无常大人37度的嘴,怎么说出零度的话,拔凉拔凉的。
等了会,这些鬼还没哭完。
江榆受不了难听的鬼哭声,赶快打开鬼门。
她催促,“闭嘴,快走。”
众鬼捂住嘴巴,一个接一个走进鬼门。
姜涛目送鬼叔叔阿姨离去,深深叹了口气。
死了五年,该走了。
他熟练地飘过去,那道阴森的门却关了。
姜涛一愣。
背后响起冰冷的声音。
“你留下。”
夏天的风卷着热浪,穿过他的魂体,姜涛如同埋进冰天雪地里,心凉凉的。
心凉了,他也快凉了。
姜涛不得不飘回来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您叫我?”
江榆静静地看着他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姜涛越来越害怕,双腿疯狂颤抖。
无常大人为什么不说话?
她在想如何灭了他比较方便?
扭断脖子,还是一刀捅进心脏?
他选择扭断脖子,捅进心脏一下子死不了,慢慢折磨太过痛苦。
“无常大人,您给我个痛快吧。”
姜涛闭眼,伸长脖子。
江榆嫌弃地移开视线。
这几个意思啊?
士可杀不可辱!
在窝囊与生气之间,姜涛选择了生窝囊气。
他啪的跪下。
“无常大人,对不起,我不该笑你,不该叫鬼叔叔阿姨抓你。”
“你大人有大量,让我下去报道,好不好?”
江榆将地上的傻鬼拽起来,轻言细语安慰,“我很少灭鬼的,你不要害怕。”
姜涛根本不信,“鬼叔叔阿姨还在路上等我,我可以走了吗?”
“不行。”江榆意味深长道:“我刚才没念到你的名字,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姜涛的心又凉了,赶紧证明自己,“我是良鬼,当鬼期间绝对没有犯事,离人远远的,还经常被隔壁大鬼欺负,不得不躲在坟里。”
江榆无奈道:“隔壁有大鬼?”
见她感兴趣,姜涛毫不犹豫道:“隔壁大鬼极其可恶,霸占别人的坟墓,欺压弱小的鬼,骚扰普通人类,听说他把一个老人吓疯了。”
“现在去抓他不?”
“小的给您带路~”
江榆打了个哈欠,“现在四点半。”
姜涛懵了,“啊?”
江榆:“下班了。”
午夜零点至凌晨五点是上班时间。
四舍五入一下,她四点半下班非常合理,找地方睡觉至少需要半个小时。
她严格遵守五小时工作制,从不偷懒。
江榆挥了挥手,“你看好这块坟地,少了一块砖,明天零点提头来见。”
姜涛还在震惊中,下意识回答。
“是!无常大人。”
什么东西?
明天又要面对凶狠恐怖的无常。
不,明天不再见……
江榆正在找睡觉的地方,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。
“小榆,到京城了没?你可好?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,江榆有点想家,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。
“爷爷,京城当然没有苍州好。”
“哟!才离开一天想爷爷想哭了。”
“我才不想你!别说一天,就是一年我都不想你,哼!”
“跟爷爷说说,京城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我一来送走了七八十个白鬼,还碰到一个怨鬼,没什么大事。只是上任无常的房子倒了,没地方住而已。”
“房子倒了!!”
江榆以为爷爷会安慰她几句,没想到他特别高兴。
“小榆,爷爷早有安排,我在京城有一位老朋友,他答应照顾你一阵子,你刚到京城有个熟人也好照应。”
“你去找他儿子,地址在东南区荷月街道御园9号。”
江榆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爷爷一个糟老头子,从未出过苍州市,不可能在京城有朋友。
她问:“你认真的?!”
“三十年的老朋友,他们是普通人家,没见过鬼也没见过妖。”
“你悠着点,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。”
“有厉鬼作祟,挂了。”
江榆站在十字路口,神色变了又变。
去。
还是不去?
……
某会所,幽暗的楼梯间亮起光。
一般人选择坐电梯上楼,李文博却不一般。
他一步一步,从负二层爬到二十三层。
脸不红,但眼睛红了。
李文博双目泛着诡异的红,右腿抬高、弯曲、压低,左腿再抬高、弯曲、压低。
他像机器人一样僵硬,重复相同的动作,终于爬上了天台。
李文博转动脖子,直勾勾盯着天台上另一个男人。
那人身姿挺拔,黑色衬衫扎进腰间,勾勒出流畅的背部线条,西装裤包裹着一双笔直的长腿。
夜色浓墨,一缕月光穿透黑雾落在他身上,为他渡上一层冷霜。
矜贵,冷冽。
让人忍不住侧目,却又不敢靠近。
李文博莫名有些嫉妒。
背影好看,不代表脸好看。
这个男人一定是背影杀手,脸平平无奇的那样。
他不是来欣赏夜景的,他是来——
杀人!
李文博面容扭曲,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,迅速扑向男人。
这把刀十分锋利,一刀就能剖开皮肤,扎进动脉。
不死也得残!
刀尖离后颈只有一寸时,那个男人侧身躲过。
随即抬手,扼住了李文博的手腕,力气大到骨头差点碎了。
他不应该这么弱……
李文博哀嚎几声,抬头对上一道淡漠的视线。
男人轻轻蹙眉,似乎没把刚才那场闹剧放在眼里。
差点死了还这么冷静,不愧是连光都偏爱的人。
李文博发呆时,男人直接卸了他的刀。
只一瞬。
李文博飞出去十米远。
“我靠!”
李文博挣扎着起来,七八个保镖跑过来将他死死压住。
他垂下脑袋,眼睛恢复正常。
“陆总!!”
林助理快步冲出来,焦急地问:“要不要去医院?你没事吧?”
陆清晏理了理袖口,掀起眼皮,“不用,他伤不到我。”
林助理松了口气,幸好没出事。
京城谁不知陆总的大名,他年纪轻轻便成为陆氏集团总裁,身价几千亿。
陆总一招制服敌人,实在佩服。
这家伙不知从哪个电梯上来,他和保镖们竟然没发现。
可恶的家伙!
害的他差点失业!
这年头,混到总裁助理多不容易。
林助理瞪了瞪闹事的人,“陆总,这人怎么处理?”
“交给霍随。”
话落,陆清晏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。
“咳咳!清晏,最近忙吗?”
陆清晏面色微变,这个电话不简单。
没等他开口,老爷子噼里啪啦说道。
“我有一个老朋友,昨天他亲自打电话让我照顾他孙女。我见过那孩子的照片,又乖巧又懂事,可怜从小没了爸妈,跟着爷爷长大。”
“这事我能拒绝吗?当然不能。”
“可惜我还病着,没精力照顾一个孩子,我做主替你答应下来,那孩子暂时住在御园。”
陆清晏捏了捏眉心,“爸,你认真的?”
“按照辈分,那孩子还要叫你一声叔叔,身为长辈照顾晚辈是应该的。”
“人已经来了,她叫江榆,赶紧去接,别接错了。”
嘟嘟嘟——!
陆清晏望着挂断的电话,气笑了。
他可没空养小孩。
想到有个孩子在门口哭,陆清晏大步离开。
林助理喊道:“陆总,你去哪?”
“接人。”
林助理一脸疑惑。
什么人需要陆总亲自去接?
江榆在路上就后悔了。
爷爷明年七十岁,他三十年的老朋友年龄差不多,老朋友的儿子至少四十几。
江榆脑中冒出一个大肚子、秃顶、中年男的形象。
一家人挤在狭隘的房子,爸爸在抠脚,妈妈在做饭,孩子在尖叫,她住在厕所……
她越想越害怕。
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?
江榆停下脚步,扭头一看。
一栋别墅门前写着:御园9号。
爷爷说的地址就是这里。
嗯?别墅!
再看一眼,没错!
江榆突然不想走,她还没住过别墅。
四周竖起高墙,站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。
这道门大气精致,顶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浅色宝石。
江榆踮起脚尖,没摸到。
她跳起来终于摸到了。
与无常令不同,这块石头硬一些。
门上装宝石,不怕被偷?
江榆抬手按门铃,大门自动开了。
凌晨五点,天还黑着,橘黄色的灯光照亮脚下的路。
她穿过庭院,又到一道门前。
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的台阶,穿着墨黑衬衫,袖口随意挽起,露出一截小臂。
他五官生的极好,高挺的鼻梁下唇色浅淡,灯光映出俊朗的脸庞,像高悬天际的月,透着淡淡疏离。
江榆想到一个词。
神清骨秀。
谁说这朋友不好,这朋友可太好了。
江榆上前打招呼,“你好,我是江榆,榆树的榆。”
男人抬眼,目光在她身上掠过,没有过多停留,大概连她长什么样也没看清。
一时没人开口,气氛凝固。
沉默了半晌,陆清晏转身进门。
比想象中好些,这么大有自理能力。
除了爱哭的小孩,他都能接受。
“进来。”
他声音冷淡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江榆踏上台阶,跟着上了二楼。
前面的人停下,她也停下。
两人继续沉默,气氛越发尴尬。
“你住二楼。”
留下这句话,陆清晏绕过她走向三楼。
好歹有个住的地方,江榆眉眼弯弯,“谢谢叔叔。”
陆清晏顿了下,咽回刚想说的话,目光落在那张明媚的笑脸。
他道:“陆清晏。”
相互介绍了自己的名字,就算认识了。
江榆懂了,“谢谢陆叔叔。”
这次,陆清晏直接走了。
江榆走到走廊尽头,又走了回来。
二楼一共3间房,住哪间?
她随意推开最近的门。
房间以黑白为主,干净简约但又不失奢华,有种高级酒店的感觉。
江榆洗了个澡,跳到床上。
从进门到现在,这位陆叔叔只说了三句话,挺合理的。
陆叔叔一看就是惜字如金的总裁,对陌生人冷漠才正常。
如果一见面就很热情,江榆怀疑他是妖怪变的,鬼变的。
妖怪没他好看,鬼也没他好看……
陆清晏站在阳台上,看着楼下的灯亮起、熄灭,他拿出手机打电话。
刚接通,一阵骂声传来。
“踏马的!谁大晚上不睡觉,我刚闭眼你知不知道,你丫的,哔哔哔——!”
陆清晏:“霍随。”
“哈哈,原来是晏哥,你千万别气,我刚刚骂的是别人的狗,绝不是你。”
陆清晏:“说正事。”
“这些天你碰到的五次暗杀,我全部查了三遍,根本查不出什么。”
“那些人睡一觉起来记不清了,监控也没发现什么异常,我都想上催眠大法,可惜这违反规定。”
“要不你去找道士和尚瞧瞧,我怀疑这其中有不可解释的力量。我都想去寺庙拜拜,去去身上的晦气。”
陆清晏看向窗外。
一抹晨光穿透云层,天快亮了。
“接着查。”
……
江榆睡到下午三点,吃了两个面包,接着睡到天黑。
零点已到,上班。
陆清晏不在,她从大门出去。
靠近坟地,一股浓厚的阴气飘来,混着令人作呕的恶臭。
砖头依旧堆在那,鬼却不见了。
江榆脸色微变,“小鬼,你跑哪去了?”
“无常大人,我不叫小鬼,我叫姜涛,嘶嘶嘶~~”
姜涛躺在地上,痛苦地抽气。
他脸颊凹陷,脑袋从中间裂开,魂体几乎透明,仿佛风一吹就散了。
江榆跑过去,“才过了一个白天,你被谁揍的?”
姜涛看见她,如同见到了亲爷爷,抓着她的裤腿嗷嗷大哭。
“无常大仁,有鬼打窝!不仅打窝,还把窝的脑脑搞成两半,嗷呜嗷呜……嘶嘶嘶~”
他失去半边脑袋,嘴唇一张一合,发出来的声音模糊不清。
江榆捡起另一边脑壳,面不改色按在姜涛头上。
“说清楚点。”
姜涛边说边流泪,“昨晚你走了,隔壁大鬼带着一群鬼过来抢地盘。”
“我以一敌百,宁死不从,终于守住了这块坟地,没少一块砖。”
“但是……我打不过大鬼,逃跑途中头被他撕了,呜呜呜!”
江榆将脑壳对准,又将眼珠子装回原位,掌心散发莹莹之光。
透明的魂体迅速凝实,姜涛身上的伤肉眼可见地消失。
他惊呆了,“妈呀!我的帅脸又回来了,无常大人是鬼界神医。”
“好了跟我走。”江榆目视前方,眸子压着怒火。
姜涛有些怕,“去哪?”
“揍鬼。”
“好咧,小的给您带路~”
姜涛高兴坏了。
隔壁大鬼,你死定了!
隔壁也是一块坟地,比这边好些,墓前竖了石碑,碑前放着一些鲜花和水果。
最近有人来祭拜过,可惜被抢了。
姜涛脚踩不知名的坟头,手拿最大最红的苹果,嚣张十足。
“欺负过我的鬼,全部滚出来,老子来算账!”
“谁不出来,掀了谁的棺材板!”
他一喊,无数团阴气从地下冒出来。
其中,光头鬼凶恶地盯着一人一鬼,
姜涛赶紧告状,“隔壁大鬼就是他!”
江榆眉头轻挑,竟然是一只恶鬼。
光头鬼脸上尽是不屑,“人?你带人来了!”
“我喜欢新鲜的人类,特别是细皮嫩肉的小女孩。”
“你带的礼物,我特别喜欢。”
姜涛继续告状,“他还想吃人,这种坏事做尽的鬼应该大卸八块,丢去喂狗。”
光头鬼啧啧两声,“姜涛,你竟敢威胁我?!该丢去喂狗的是你,现在过来磕三个响头,我可以晚点吃了你。”
“抓住他们!”
一群凶神恶煞的鬼围过来。
姜涛鬼仗人势,一点都不怕。
“收手吧,你们被无常大人包围了。”
“嘻嘻嘻嘻嘻嘻……”
“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笑话,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,到底谁包围谁?”
密密麻麻的鬼围了一圈,浓重的阴气熏得想吐,空气都变臭了。
姜涛咬住舌头,强忍呕吐的冲动,“无常大人,他们有点臭,呕!呕!”
又菜又爱玩。
江榆推开他,“你的任务已经完成,一边待着去。”
姜涛找了个角落蹲下,忍不住干呕。
江榆扫了眼一群乱七八糟的鬼,直视那个光头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嘻嘻嘻。”光头鬼仰头大笑,“老子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。”
“张海!!”
江榆接着问:“死了多少年?”
光头鬼非常骄傲,“我可是十五年的老鬼。”
“听说你是无常,无常是什么东西?”
“嘻嘻,你是无常,那我就是阎罗王,老子让你三招……嗯?!”
光头突然控制不了身体,双手跟中邪似的,狠狠拍打自己的脸。
一掌扇过去,脑袋旋转180度。
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,“怎么回事?”
江榆勾唇,笑靥如花。
“酆都律令第三十二条,阻碍无常工作者,掌嘴二十。”
“张海,继续。”
她语气温柔,却让光头鬼不寒而栗。
他的手越发用力,一掌一掌打自己。
打完左脸,打右脸。
其他鬼看到老大被欺负,纷纷后退。
姜涛高喊:“无常大人,他们想跑!”
江榆还未开口,光头鬼怒吼。
“不准跑,给我上!”
“是名字,不要告诉她名字……”
他死了十五年,虽然没见过无常,但见过无常的传说。
薄上有名字,不死也得死。
众鬼听到老大的提醒,瞬间有了自信。
“老大,我们来救你。”
一堆鬼飘向那边,姜涛莫名紧张,“无常大人加油,无常大人最强!”
江榆没心情管这些小鬼,胸前的白玉闪烁微光,又要干活了。
她叹了口气,“全部抱头蹲下。”
“你不知道名字,不知道……”光头鬼嘴巴都打烂了,还有精力说话。
他回头一看,手下们按照那位无常的话,乖乖蹲下。
光头鬼瞪大眼睛,“怎么会这样,你明明不知道名字。”
江榆摊手,“死了十五年还这么天真。”
无常有令,不得违逆。
知道名字更好控制,不知道也行,对付这些小鬼足够了。
江榆道:“名字?骗你的。”
“还剩十巴掌。”
“张海,继续。”
当鬼十五年,光头鬼第一次体验到了鬼间险恶。
他眼中的光,散了。
江榆拿出破旧本子,一个个点名,“赵六,王麻子,路仁甲,丙奇丁……”
“你们阳寿已尽,该上路了。”
阴森的鬼门立在面前,众鬼瑟瑟发抖,变成死时的模样。
有的断手,有的断脚,有的没头,死状百相。
江榆礼貌地指引,“跳进去就好了。”
“不走,我不走!!”
“我们一直住在这里,凭什么赶我们走,你是坏蛋,你是魔鬼。”
“老大,救我们!”
光头鬼装作没听见,他的巴掌还没扇完。
一群蠢货。
“你不要过来,不要!!”
江榆掐住一只鬼的脖子,笑容逐渐灿烂,“生死有命,轮回有序,由不得你们放肆!”
她一脚将手上的鬼踹进门,转身看向剩下的鬼。
“自己走,还是我送你们走?”
“我们自己走。”
众鬼使出全力冲进鬼门,生怕走慢了,被一脚踢飞。
乱糟糟的鬼走了,现场干净了许多。
剩下的两鬼,一个伤心,一个开心。
光头鬼给自己最后一掌。
咔嚓一声,脑袋滚落。
光头鬼只剩光头。
姜涛笑弯了腰,“哈哈,活该。”
江榆站在那颗圆脑袋前面,“服了吗?”
光头鬼乖巧点头,“一百分服。”
江榆问:“你有没有见过上任无常?”
光头鬼连忙否认,“没有,否则我不会这么嚣张。”
这句是真话,江榆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。
上任无常至少失踪了十五年,为什么判官前几天才叫她来?京城阴差又在哪?
京城的水不是一般深。
不想了,先干活。
江榆翻到第四页,这页只有张海一个名字。
每位无常上任都会领到两件套,无常令和生死簿。
这个不是真正的生死簿,而是判官用法术幻化成的小本子,记录了死人和鬼的名字。
京城生死簿,无常一半,阴差一半。
一本传十代,人没了本还在。
姜涛看见张海两字,幸灾乐祸道:“无常大人,张海单独一页,他一定做了很多坏事,罪大恶极。”
“你放屁!”
光头鬼吓的疯狂自爆,“我就是长的凶了点,吓过一个老头,扒过一个小孩的裤子,偷过老奶奶的钱……”
姜涛:“偷老奶奶的钱,太可恶了!”
“都闭嘴。”
江榆翻到第三页,姜涛两字赫然在上面。
姜涛笑不出来了。
光头鬼哈哈大笑。
江榆面无表情道:“生死无常,人死成鬼。”
“鬼分为六个等级,游魂、白鬼、怨鬼、恶鬼、厉鬼、鬼王,名字分别在第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页。”
“游魂和白鬼较多,越往后越少。”
她看向姜涛,“你是怨鬼,他是恶鬼。”
姜涛又笑了,“你比我恶,你先完!”
“你给我闭嘴。”江榆淡淡解释,“不是按照作恶划分,是危险程度。”
“有些人刚死便成了厉鬼,有些人死了五年还是菜鸟。”
姜涛:“……”
江榆想起在苍州的日子,不禁感慨,“怨鬼含怨而终,恶鬼含悔而终。”
姜涛和光头鬼没听懂,夸就对了。
“无常大人说的好,无常大人说的妙。”
江榆话锋一转,“你们的遗愿是什么?”
姜涛和光头鬼同时摇头。
“不可能。”江榆拍了拍光头,“你先来,想清楚再说。”
人死变成鬼,鬼投胎成人,这是自然规律。
但有些鬼死时产生强烈的愿,在人间游荡,不肯下去。
光头鬼颤巍巍道:“我生前在地下打黑拳,打败了所有弱鸡对手,曾经有一个小小的愿望,找到一位强大的人,畅快地……”
江榆催促,“继续。”
光头鬼后悔极了,想再死一次。
“……打一架。”
江榆捏了捏手腕,“来!我跟你打,了却你的遗愿。”
“我没有遗愿。”光头鬼急忙喊道,差点就要单方面挨打。
“服了,真服了。”
江榆看了看第四页。
张海两字渐渐消失,说明遗愿已了,他心甘情愿上路。
为什么问遗愿?
当然是工作内容,她从不偷懒。
江榆开口,“你可以上路。”
这句话太好听,光头鬼一蹦一蹦,用牙齿咬住他的脚,拖着身体蹦进鬼门。
江榆翻到第三页,剩下一个名字。
姜涛两字没有丝毫消散的痕迹,反而越来越鲜红。
这家伙看着窝囊,实际一身反骨。
江榆问:“你为何不想上路?”
“想清楚再说,说谎的孩子要挨打。”
怎么又是他?!
姜涛脑中闪过往日的画面,不知从哪说起,他的人生处处都是遗憾。
他张嘴,声音早已哽咽。
“我想吃西瓜。”
“我想吃爷爷种的西瓜。”
江榆不理解,“吃个西瓜而已,你哭什么?是不是在骗我?”
姜涛竟没有否认,眼眶通红。
“我从小跟爷爷一起生活,爷爷是种瓜的农民,他种的西瓜又大又甜。”
“我每年夏天都要吃的,我最爱吃西瓜,如今又到了夏天……”
江榆直接问:“你爸妈呢?”
姜涛苦笑,“早死了。”
江榆想起自己的身世,她从未见过父母,从小跟着爷爷。
大家都是可怜的孩子。
她拍了拍姜涛的头,“不要伤心,你是普通鬼,不会下地狱的,一家人马上就能在下面团聚。”
姜涛哭不出来,“谢谢你的安慰,我并不想和父母团聚。”
“没关系,再过几年你爷爷就下去,你们一样可以团聚。”
江榆用眼神示意他带路。
姜涛后悔不已。
以无常大人的性子,爷爷等下会被气死。
两人直接去黄泉路作伴。
姜涛弱弱地问:“可以不去吗?”
江榆冷笑,“当然,不行。”
……
天微亮。
蜿蜒小道上,一位老人肩上挑着担子,左手用锄头当拐杖,慢慢朝地里走去。
同村的人看见他,讥笑着问。
“姜老头,这么早去哪?”
“肯定又去那亩西瓜地,这五年他每天都这样,天不亮就去西瓜地,长出来的瓜他不吃,全烂在地里。”
“我知道,姜老头种瓜是为了他孙子。”
“姜老头的孙子早死了。那天他孙子的尸体被送回来,我悄悄看了眼,手都断了。”
“啧啧啧~作孽太多遭报应了吧?”
老人突然举起扁担,向众人打去,嘴唇气的发抖。
“你们胡说!小涛一定会回来!一定会回来!!”
他面容狰狞,像是要吃了他们。
“快走!姜老头因为他孙子的死受了刺激,早疯了。”
“不对,我听说姜老头夜里撞鬼,所以才疯了。”
“管他什么原因疯的,这老头疯成这样,活不了多久。”
人都走了。
姜老头笑了一会,号啕大哭,然后边哭边大笑。
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,白发凌乱,眼睛混浊,似乎彻底疯了。
姜涛看见疯老头,差点没认出来。
他不可置信喊道:“爷爷,是你吗?你怎么变成这样?”
迷迷糊糊中,姜老头听见有人说话。
他抬起扁担,使劲一敲。
“小涛一定会回来,一定!”
幸亏姜涛成了鬼,不然这一扁担下去,他真回不来了。
姜涛带着哭腔道:“爷爷,我是小涛。”
“小涛一定会回来!”
姜老头人老了但力气还在,手中的扁担框框飞舞。
姜涛重复一遍,“爷爷,小涛是我。”
姜老头:“小涛一定会回来!”
“爷爷,我是小涛。”
“小涛一定会回来!”
两人各讲各的,完全不在同一频道。
江榆抓住飞舞的扁担,丢到一边。
扁担没了,姜老头一动不动,目光呆滞看着面前的人。
过了会,他激动道:“小涛!你身上有小涛的气味。”
姜涛闻了闻,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。
爷爷属狗的吗?
姜老头一激动,脱下背篓。
姜涛以为他又要打人,立刻挡在爷爷和无常大人之间。
姜老头高高举起背篓,光着脚冲进田里,边喊边疯跑。
“小涛回来了!”
“我的孙子回来了!”
姜涛扶额,头痛的厉害。
他不该回来。
自己爷爷不得不管。
姜涛偷偷瞄无常大人,见她脸色还行。
他问:“现在怎么办?”
江榆不语,将一道显身咒打入姜涛的魂体,调头就走。
反正丢脸的不是她。
姜涛:“……”
他发现自己能碰到爷爷,爷爷也能看见他。
姜涛迅速冲进田里,满眼期待介绍自己。
“爷爷,我是小涛。”
“小涛?”
姜老头满身泥泞,瞅了瞅那个大小伙,低头瞅了瞅自己。
两人长的有点像。
姜涛泪眼汪汪,爷爷终于认出他。
姜老头傻笑,将泥抹到姜涛脸上,猛地推了他一把。
“嘿嘿!跟爷爷一起玩耍吧。”
这下,姜涛也满身泥。
他后悔了。
他不该回来。
推倒大小伙,姜老头又开始疯跑。
姜涛在后面追,费尽浑身力气才把他的疯爷爷拖上岸。
江榆实在看不下去,一手刀敲在姜老头后颈。
姜老头两眼一黑,晕了。
江榆看了看天色,“快走,等下有人过来,影响不好。”
姜涛扛起爷爷,冲回家。
帮爷爷洗完澡,换了身衣服,他也洗了个澡,换了身衣服。
做完这些,已经是下午三点。
他守在床边,害怕爷爷又发疯。
“咳咳!水……”
床上的人咳嗽,嗓音嘶哑。
姜涛赶忙去倒水,找遍了整个房间没找到一滴水。
他无奈去井里打水。
提了一桶水回来,床上的爷爷不见了。
无常大人也不见了。
两人一起消失,太惊悚了。
姜涛左找右找,最后在井边找到两人。
他看见,爷爷的头伸进井里,正要跳井,而无常大人冷眼旁观。
“卧槽!!”
“爷爷,不要!”
“不要跳!!”
姜老头毫不犹豫,一巴掌呼姜涛脸上,“闭嘴,我刚捞上来的西瓜被你吵下去了。”
姜涛:???
井里捞西瓜……他想起来了。
小时候家里没有冰箱,西瓜丢进井里,泡一会捞上来,跟冰镇的一模一样。
姜老头再捞,圆滚滚的西瓜上来了。
西瓜表面凝着一层水珠,轻轻一敲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姜老头绕过姜涛,将西瓜送给江榆,“您试试,井水泡过的瓜和冰箱冻的味道不一样,这个更爽口。”
江榆接过,“谢谢。”
姜老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,“不用谢,应该的。”
姜涛看看爷爷,又看看无常大人,满肚子疑问。
爷爷现在疯了还是没疯?
他提水几分钟发生了什么?
姜老头拍他的脑壳,“愣着干什么?赶紧拿刀来切西瓜。”
姜涛:“哦哦。”
姜老头继续命令,“搬一张桌子,两张凳子。”
姜涛羡慕嫉妒恨,咬牙切齿道:“三张凳子,我也要吃!我也要坐!”
他忙前忙后,那两人相谈甚欢。
江榆咬一口瓜瓤,清甜的汁水在齿间爆开,“好吃。”
“我的瓜称第二,没瓜敢称第一。”姜老头乐呵呵道。
“您吃了吗?”
“正在吃。”
“您最近身体好吗?”
“挺好的,你呢?”
“我也挺好的。”
姜老头敲了敲脑袋,“人老了,快死了,脑子有时不清楚。”
江榆神色认真,“你至少还能活三年,放宽心,多种瓜。”
姜老头掰着手指头数,“老伴三十二年前走了,儿子十五年前走了,孙子五年前走了,我活着干嘛?”
江榆安慰,“好死不如赖活。”
“嘿嘿,您说的对。”
姜老头笑的开心,举瓜干杯。
“来,接着吃,不够让小涛去井里捞。”
姜涛:“……”
一个敢问,一个敢答。
到底谁疯了?
姜老头和江榆一见如故,从白天聊到夜晚,越说越开心。
姜涛在一旁听,眼角时不时抽搐。
爷爷很久没笑的这么开心,无常大人不愧是无常。
上能一句话命令百鬼,下能一句话逗老人开心。
姜老头看着孙子眼角歪曲,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。
“眼睛抽什么?”
“有病就去治!”
姜涛不满地说:“爷爷,你都不看我,你偏心偏到太平洋。”
姜老头低头,浑浊的眼珠子缓慢移动,似乎又变了个人。
他喃喃自语,“小涛,天黑了,你该睡觉了,搬张凉席过来。”
姜涛嘟起嘴,“我不知道在哪。”
“要你何用!”
姜老头骂骂咧咧,一瘸一拐走进屋里,他回头对江榆说。
“您休息会,等下再聊。”
江榆只是笑笑。
趁爷爷不在,姜涛小声问:“无常大人,我还有多久上路?”
江榆揉了揉肚子,“十点之前,我一定送走你。”
姜涛明白了,心底涌上复杂的情绪。
他抬头,望向夜空。
今晚月光朦胧,只有几颗星闪烁。
自从死了,他再也没有坐下,看看头顶的星星。
树上蝉鸣聒噪不止,姜涛心里空落落的,总感觉少了点什么。
少了家人的欢声笑语,少了爷爷的“竹笋炒肉”。
他双眼泛红,指甲深深钳进肉里。
现在还不能哭!
姜老头不知何时出来,佝偻着背将凉席铺在地面,苍老的手指抚平皱褶。
这次,他没有叫江榆。
“小涛,快过来睡觉。”
姜老头眯着眼,露出残缺的牙,身影逐渐与曾经的爷爷重合。
一样的笑容,却又不一样。
爷爷的腰更弯,背更驼。
姜涛挤出苦涩的笑容,像小时候那样躺在爷爷身边。
“爷爷,有蚊子咬我。”
“睡吧,爷爷帮你扇蚊子。”
姜老头举起蒲扇,一边扇风,一边扇蚊子。
他板起脸,凶巴巴的,“走开,不准咬我的孙子。”
云遮住月光,星星多了一颗。
微凉的风拂过脸颊,带走白天的燥热。
姜涛闭上眼,仿佛回到了小时候。
那时繁星满天。
那时蚊子不毒。
小姜涛和爷爷躺在凉席上乘凉,旁边放着切好的西瓜。
“爷爷,爸爸妈妈去哪了?”
“死了,都死了……”
小姜涛不理解,“死是什么意思?”
爷爷看着他的眼睛,闪过一丝不忍,编织了一个美好的童话。
“死了就是走了,走到天上变成星星。”
小姜涛哇的一声,嗷嗷大哭,“爸爸妈妈变成了星星,不要我……”
“爸爸妈妈没有不要小涛,他们在天上一直看着你。小星星一闪一闪,像不像眼睛?”
小姜涛隐约懂了死的意思,他抓住爷爷的衣服。
“爷爷,你的爸爸妈妈也死了么?”
“都死了。”
“爷爷,我也会死了么?”
“人都会死。”
“爷爷,你也会死么?”
“……”
小姜涛看着数不清的星星,指向其中最亮的一颗,表情认真。
“爷爷,我要变成这颗星星,我要早点、早点死。”
“哎呦!爷爷为什么打我?”
爷爷脸色一沉,“胡说!小涛不会死。”
“我要死!早点死!”
“小孩子别胡说!”
“我就要早点死!”
最后,小姜涛被爷爷扒了裤子,暴打屁股。
他仍不改口,“我要死。”
爷爷打累了,“为什么?”
小姜涛笑容天真可爱。
“我当最亮的星星,爷爷当第二亮的星星。我努力发光,照亮爷爷,爷爷就能休息。”
爷爷眼中似有泪花,“我不想休息,只想你平安长大。”
托爷爷的福,姜涛平安长大了。
没了父母,家里的活全靠爷爷一人,他天不亮去地里,乘着星光回来。
爷爷不聪明,没文化,只有一身力气和一双手。
爷爷用这双手把他养大。
姜涛很聪明,也很努力,他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。
他要考上大学,赚很多很多钱,带着爷爷去城里享福。
十八岁那年,他永远停在长大的途中。
姜涛收到录取通知书,特别高兴,他回家找爷爷,一辆车从拐弯处冲来。
他被撞飞了。
死的时候,他仍在笑。
姜涛实现了年少时许下的愿望,死的早。
现在他不想死这么早,就差一点。
只差一点……
变成鬼的姜涛看见,法医把他的尸体缝好,爷爷背着他回家,一夜白头。
从那时起,爷爷神志不清,有事没事朝空气大喊。
“小涛一定会回来!”
小涛回不来了,回来的是成了鬼的姜涛。
树叶黄了又绿,夏蝉鸣了又止。
姜涛记不清自己死了多少天,只记得角落里有两颗星。
一颗属于他,一颗属于爷爷。
姜涛睁开眼,枕头湿了一大块。
他张嘴,说出残忍的事实。
“爷爷,我死了。”
姜老头一听这话,扒开他的裤子,一掌一掌打在屁股上。
“胡说,小涛要平安长大。”
姜涛死死拽住裤子,眼泪瞬间憋回去。
无常大人还在看热闹,如果让她看到打屁股……多冒昧。
他已经长大,要脸。
但爷爷的力气不是一般大,姜涛急红了脸,拼命往上拉裤子。
“卧槽!别扒我裤子!”
“胡说!胡说!”
“爷爷,放手!!”
“胡说,胡说,胡说……”
“我的裤子!!”
挣扎了许久,姜涛终于拯救出摇摇欲坠的裤子。
他捡起蒲扇,将爷爷按在凉席上,“爷爷,我睡完了,你睡吧,我给你扇风。”
姜老头看了看他,慢慢合上眼。
姜涛叹了口气。
爷爷神志不清,连告别都没法说。
或许明天起床,爷爷就忘了今天的事。
蚊子嗡嗡叫,姜老头睡着很香。
姜涛放下蒲扇,下定决心道:“无常大人,你赶快送我上路。”
江榆拿出本子,姜涛两字渐渐消散。
名字消失,遗愿已了。
现在薄上无名字,活都干完了。
江榆心情大好,小声念咒语。
姜涛似乎听到了“一二三四五”,开鬼门的咒语这么接地气。
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。
他该走了。
鬼门浮在空中,黄泉路边彼岸花开的艳丽。
花开叶落,花枯叶生,花叶永不相见。
是迎接,也是送别。
姜涛不舍地说:“无常大人,再见。”
江榆点头,“好的,再也不见。”
姜老头翻了个身,双目仍然闭着,嘴里嘟囔着一句话。
姜涛走了,没听见。
江榆听见了。
“小涛,你长大了。”
……
姜老头脊背弓起,打起呼噜,刚刚仿佛在说梦话。
无常经常遇到生死离别,江榆早已习惯。
事情解决,回家睡觉。
江榆轻轻推门。
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。
“无常大人,留步!”
江榆知道,姜老头在装睡。
有些事天知地知,没必要说出来,当做秘密埋进土里。
姜涛走的时候,姜老头不醒。
现在,为什么叫住她?
江榆直问:“你的小涛走了,叫我干什么?”
姜老头起身,卷好凉席放一边,眼尾皱纹多了几条,仿佛又老了十岁。
“无常大人,坐吧。”
“我们还没聊完。”
姜老头站在桌边,上面还有吃剩的西瓜。
他一抬头,眼神不再呆滞, 取而代之的是清明。
好好好,这老头还有两副面孔。
江榆返回来坐下,直视姜老头的眼睛。
“你没疯。”
“世上的人谁不疯?”姜老头不惧打量的目光,“不过是疯的轻重不一样罢了。”
江榆毫不犹豫道:“我不疯。”
姜老头不反驳,“早年丧妻,中年丧子,晚年丧孙,我疯了。”
“我经常分不清自己醒着还是疯了,怪不得别人,也怪不得命运,只能怪我自己,都是我害了他们。”
“我害了他们!”
“是我害了他们,是我……”
姜老头捂住脑袋,嘴里不断念叨这句话,真像个疯子。
江榆轻叹,“有事说事,不要自责。前世的因,今生的果。也许你这辈子没有错,而是上辈子犯了错。”
“既是上辈子的事,自责也没有用,你能做的,尽量过好这辈子。”
听了她的“硬核安慰”,姜老头的脑袋忽然不痛,他嘿嘿笑了起来。
“无常大人看的通透,但发生在自己身上,你真能完全不在意?”
“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,只有自己才明白其中的痛苦……我多嘴了!”
姜老头拍了脑壳一掌,不再提那些苦事,“无常大人,我叫你回来没别的事,你把那些西瓜带走吧。”
“小涛不在,那些西瓜失去了意义,烂在土里可惜了。”
江榆难得拒绝,“西瓜本身就有意义,它能吃,能解渴,你留着,我不要。”
姜老头睁大眼,第一次认真打量她。
这位无常大人看着跟小涛一样大,小小年纪和鬼打交道,她一定承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苦。
姜老头想起了一位故人,“孩子,你和她不一样。”
江榆:“她?”
姜老头脑中浮现一道身影,“她和你一样也是无常大人,却又不太一样。”
江榆打起精神,总算有人见过上任京城无常。
姜老头慢慢道:“十五年前,我儿子被钢筋砸死,某天一个自称无常的女子找到我,说我儿子还活着,想见我最后一面。”
“这么离谱的话,我自然不相信。”
“那位女子轻轻一挥手,我儿子凭空出现,哭着叫爸。”
“从那时起,我知道人死后变鬼,无常大人会送鬼回家,见亲人最后一面。”
“我总对空气喊,小涛一定会回来……”
姜老头捂脸哭了,“我相信总有一天,无常大人会送小涛回家。”
他比划姜涛的样子,“五年过去,小涛真的回来了,还长大了许多。”
江榆抽出一张纸递过去,“别哭,告诉我上任无常长什么样。”
姜老头仔细回忆,“记不清……那位无常大人和你很像,特别厉害,长的漂亮。”
“不过,她比你温柔许多。”
江榆:“……”
她无语,“该记的不记,不该记的记得清清楚楚。”
姜老头越描越黑,“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凶,您的气质比较独特,往那一站像母老虎似的,气势汹汹,人鬼都怕……”
“闭嘴!”
江榆吼道。
姜老头眼珠一转,“我疯了,我又疯了。”
江榆瞪他一眼,不想再问。
她抱上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,走了。
姜老头笑着摇头,“气性大,爱吃瓜,果然还是个孩子。”
人走了,知了也不叫,屋里寂静的可怕。
几个小时前短暂的团聚和热闹,如同一场梦,一睁眼便没了。
姜老头又回到一个人生活的日子,孤独地收拾东西。
这么些年都过来了,没什么过不去的。
爱吃瓜的人离开了。
明年不种西瓜,不种了。
姜老头扫完地去擦桌面,他拿开一块瓜皮,发现底下压着东西。
六张红钞票和一张黄纸。
纸上的字迹潦草,像在画符。
上面写着:
瓜挺甜,明年还来。
姜老头笑着哭了,“我明年再种,无常大人一定要来。”
他将纸条对折,塞进破旧的钱包,再用红布裹住,卷三圈塑料袋,贴身放好。
他错了。
两位无常一样温柔。
……
江榆干完活,边走边哼歌。
无常上四休三,她放假了!
十分钟后,她开心不起来。
姜涛的家在偏僻郊区,一直走到大路上才能打到车。
四周阴暗,没人也没鬼。
一只五彩斑斓的黑鸟飞到树上,咕咕叫两声。
江榆仰头,那鸟快速飞走了。
这股气息有点熟悉,像……
这时,白玉散发光芒。
江榆单手抱西瓜,单手掏出小本子,第四页浮现血红的名字。
李秋月。
好消息,只有一个名字。
坏消息,谁是李秋月?
江榆环顾四周,一点阴气都没有。
无常令的光熄灭,也没有别的指引。
当没看见,没看见……
沙沙!咔嚓!哗啦啦——!
不远处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,像在挖土,挖石头。
三更半夜挖坑,不是杀人就是放火。
江榆抱着西瓜,悄咪咪摸过去。
“这都几点了?快点挖,你们没吃饭啊,要不要我亲自喂你们吃?!”
“队长,这土很硬,我们三个壮汉挖了十分钟才一米深,一个不经常锻炼的人怎么在五分钟将人埋了?”
“我要是知道,半夜还这?”
“快了!我已经闻到尸臭味,加把劲!”
法医小陈推了推银框眼镜,咬了口馒头,继续盯挖了一半的坑。
在他旁边,一个男人叼着烟,脸部线条硬朗,眉骨微微隆起,下巴长了胡茬,透着股“老子全天下第一”的痞气。
忽略那身警服,像极了凶手。
小陈举起干巴巴的馒头,“你吃吗?”
“吃个屁!”
被他一吼,小陈有点委屈,独自跑一边吃宵夜。
吃着两口,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,听着像脚步声。
凶手喜欢回到犯罪现场,欣赏警察和受害家属绝望的模样。
凶手?!
小陈后背一凉,缓缓扭动脖子。
一个圆圆的脑袋从草里蹦出来,泛着幽幽绿光。
“啊啊啊!!”
“霍队,有鬼!!”
“啊啊啊!霍队!”
“后面有一个绿色的脑袋,没有鼻子,没有眼睛,没有嘴巴!”
小陈紧紧抓着馒头,转身狂奔。
霍随抵了抵后牙槽,满脸嫌弃,“你是法医,你怕个毛!”
小陈的脸刷得一下白了,“这些天,我总感觉背后有人吹冷气,解剖刀莫名其妙掉地上,刚买的炸鸡神秘消失……”
“我动一下就很累,眼睛也很酸……”
霍随用力拍他的肩膀,“少胡思乱想,一切妖魔鬼怪来于自己的幻想,跟我去看看怎么个事。”
小陈挤出僵硬的笑,牙齿在发抖。
草丛中,一个长着绿条纹的脑袋向前移动,倏地站起来。
小陈躲到霍随身后,“霍队,你看,又大又圆的绿脑袋!”
“瞧你个怂样。”
霍随叼着烟,一脚踢开周围的草,“啧,这不是西瓜吗?哪个混蛋半夜在草里装神弄鬼?!”
他握拳冲上去,正要揪出那个混蛋,西瓜后露出一张乖巧的脸。
她微仰着头,长长的睫毛轻颤,清澈的眼眸正看着他
人。
女的。
霍随怔住,一时半会不知该抓不该抓。
江榆抱着西瓜,笑容纯真。
“我是好人。”
谁家好人半夜捧着西瓜吓警察?
霍随掐灭嘴里的烟,“出来。”
小陈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,急的猛拍大腿。
完蛋!霍队被鬼迷惑了!
霍队从未轻声细语说过“出来”两字,每次出任务,他都要愤怒地问候别人全家。
霍队不问候全家,太诡异了。
小陈冲向霍随,疯狂摇他的胳膊,“霍队,你清醒点,清醒点。”
霍随张嘴就骂,“陈明,你踏马疯了!给我滚开!”
熟悉的霍队回来了,小陈悬着的心放下,他一扭头就看见抱西瓜的人。
“她,她……”
江榆礼貌地打招呼,“陈法医,晚上好。”
小陈一下子不怕了,“你怎么知道我是法医?别人都以为我是老师。”
“你身上有股特别的气。”江榆一本正经道,“那种睿智、严谨、安心、专业的气质,一看就不同凡响。”
其实是傻气。
还有浓重的阴气。
这孩子遇到鬼了。
小陈腼腆一笑,“哈哈,哪有?”
“刚刚对不起,我看见一个绿色的脑袋,以为你是鬼。”
江榆摇头,“没关系,我经常被当成鬼。”
小陈还想说什么,被霍随打断了,“这里是聊天的地方?我们来干什么?”
巧合此时,挖土三壮汉高喊。
“霍队,挖到了一只手!”
霍随大步冲过去。
江榆问:“有人埋尸?”
“没错。”小陈咬了口馒头,“昨天接到一起恶性案件,我们连夜来找线索。”
江榆接着问:“你们是哪里的警察?”
“我们是京城特案组一队。”小陈抓紧时间吃馒头,“专门调查极度恶劣的案件,比如杀人分尸,连环杀人,死法诡异。”
江榆目光一沉,“死的人是李秋月。”
“我滴娘!你怎么也知道?!”小陈一激动什么都往外说。
“昨天,李秋月的爱人过来自首,说他不小心杀了李秋月,然后埋在这里,但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……”
“陈明,过来干活!”
霍随吼道,“随意向陌生人透露案情,扣你三个月奖金!!”
小陈将馒头往江榆怀里一塞,哭丧着脸跑过来,“霍队,不要啊……”
越靠近臭味越重,女尸面色惨白,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。
挖土的三壮汉直接吐了,“呕呕呕……”
小陈咽下馒头,开始干活。
霍随脸色阴沉。
江榆神色毫无变化,甚至走近了些。
在苍州,她经常和警察打交道。
因为数次破了奇案,那位小警察很快当上了局长。
霍随瞥见她的动作,脸色更加阴沉,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经过训练的人看见这一幕都吐了,她比他还淡定。
不是屠夫,就是医生。
她看着细胳膊细腿的,两者都不像。
江榆微微一笑,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样子,“我是好人,来帮你们的。”
霍随脱口而出:“有病就去治。”
“开玩笑的。”江榆似乎怕了,“作为赔罪,我给你算一卦。”
霍随沉默,越发觉得她病得不轻。
江榆单手抱西瓜,像世外高人般掐算,她深深叹气。
“少爷的身,劳碌的命。”
“你含着金钥匙出生,却把金钥匙摔了,从小爱惹是非,经常被人揍的爬不起来,门牙还掉了一颗。”
“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,但她却不喜欢你,你爱而不得,每天追着跑……”
霍随气的脸歪嘴斜,“你怎么不说我喜欢的人是你?!”
江榆上前一步,盯着喷火的眼睛,“你不敢喜欢我,你只会害怕我。”
霍随气疯了,拳头紧握,“别以为你是女的,我就不敢打你。”
“真不好意思,你打不过我。”
这句话,绝杀。
三壮汉拼命拽住霍随。
“霍队冷静,打人犯法。”
“别!拦!我!”
“冷静啊,霍队。”
江榆抱着西瓜,后退一步。
几句话气成这样,不像苍州的那位,性格温和,懂得变通。
以后怎么当局长?
江榆真心道歉,“我不该说你的门牙掉了一颗。”
她存心的!
他的门牙确实掉过!
霍随抹了把脸,咬牙切齿道。
“把!她!带!回!去!”
江榆没有拒绝。
坐警车回去方便又舒服,还不用花钱。
世界上没有哪有这么好的事。
小陈从坑里跳上来,悄悄问:“哎,你说的是真的?”
江榆:“什么?”
小陈挤眉弄眼,“你算的卦,霍队以后喜欢的人是谁?”
“哦,瞎掰的,他真信了。”
“你惹队长干嘛?”小陈扶额,“等会你听我的,少说话,多闭嘴,霍队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。”
“你真不会点仙法?我在你身边眼睛不酸,头也不昏了。”
靠近气疯霍队的人,浑身舒畅了许多。
霍队气就气,反正他每天一气。
小陈如老父亲般提醒,“记住我的话,安静坐着,叫你干嘛就干嘛。”
“我帮你抱西瓜吧,这么重的东西。”
江榆将西瓜给小陈,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,“好人有好报。”
小陈说:“你也是好人,你也有好报。”
江榆缓缓开口,“你想不想当局长?”
小陈:!!!
树上站着一只鸟,羽毛如乌鸦般油亮,它转动脖子,灰白的眼珠盯着下方的警车。
车动,它也动。
唔哩~唔哩哩~~
警车驶入警局。
江榆坐在小板凳上,面前坐着三个警察。
一个记录,一个问话,一个看戏。
“姓名?”
“江榆。”
“哪里人?”
“苍州。”
“干什么的?”
“主业学生,副业跑腿。”
“你父母呢?”
“早死了。”
霍随眉头一皱,心底升起一点点愧疚。
父母早死,长这么大不容易。
但,这不是她挑衅警察的理由。
霍随给自己倒了杯水,继续听。
“你家里有什么人?”
“我爷爷在苍州。”江榆如实说,“京城有一个叔叔,我暂时住在他家。”
“叫什么?”
“陆……陆清晏。”
“噗——!”
霍随一口水喷出来,打湿了警服。
他猛地起身,惊讶地睁大眼,“再说一遍,你叔叔叫什么?”
“陆清晏啊。”
江榆表面淡定,内心慌的一批。
不会这么巧吧?这位霍队认识陆清晏?
霍随愣了会,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,随后一掌拍向桌子。
“巧了!”
“我和晏哥从小认识,穿一条裤子长大。”
“晏哥虽然是陆爷爷的老来子,辈分高,但只有侄子,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女。”
江榆听到这些话,脑子疯狂转动。
她忽然笑了,“陆叔叔辈分高,你真的清楚他有几个侄子,几个侄女?”
“我是他爷爷的爸爸的女儿的侄孙的阿姨的女儿,是他的……”
“远房侄女。”
霍随抓了抓头发,好像有道理。
陆清晏凶名在外。
谁敢冒充他的侄女,不要命了。
霍随烦躁地问:“你住哪?”
江榆:“御园9号。”
“什么?!!”
霍随瞳孔地震,打了个手势暂停问话。
他冲出去打电话,走路姿势像抢到香蕉的猴子,连背影都透着兴奋。
江榆不懂,“他受了什么刺激?”
没人回她。
外面,霍随打了三次才打通电话,他笑的有些猥琐。
“晏哥。”
“我不在京城。”
“不是那件事。”霍随一口气问,“晏哥,你家是不是来了个小侄女,长的可爱,嘴巴很毒,说话特别气人,我都要被气死了。”
“你又发什么疯!”
对面的声音十分不耐烦。
竟然没有否认,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难怪江榆知道他小时候的事,一定是陆清晏说的。
那年,他非常嚣张,甚至嚣张地威胁陆清晏。
然后,陆清晏一拳干碎他的门牙,干碎了他天下第一的美梦。
往事,不堪回首。
霍随清了清嗓子,语气贱兮兮的。
“真的没有吗?她现在在我手上,正在里面待着呢,你猜猜她犯了什么事?”
“送她回去。”
霍随拿起手机一看,电话已经挂断。
好家伙!
这两个活祖宗一起来气他!
霍随咬了咬牙,没胆子再打回去。
再犯贱,陆清晏真会扒他的皮。
他亲自送,行了吧!
霍随去休息室换了身便服,单手抄兜走进那间房。
“江榆,出来。”
他穿着黑色冲锋衣,头发完全梳上去,露出凌厉的脸部轮廓。
姿态散漫靠在门边,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。
江榆满头问号,不懂就问,“你穿成这样摆pose,是想吸引我的注意?”
霍随气的跳脚,“下班时间,我爱穿什么穿什么,你这张破嘴能不能闭上?!”
跟陆清晏一样,烦人。
他压着怒气,“过来,我送你回家。”
江榆跟上他,走出警局。
“等等,等等……”
小陈追上来,手里拿着那个西瓜和一大袋零食。
他将东西塞给霍随,“队长,接着。”
霍随手上一沉,“这么多东西,你准备送走我。”
小陈摇头,“不是给你的,我知道你不爱吃零食,你帮江大师拿一会,挺重的。”
霍随冷嗤,“大师?”
小陈第一次没理他,偷偷对江榆说:“你真厉害,和你待了一会背后没人吹气,炸鸡也没被偷,头不疼,眼不酸。”
“你一定会仙法!”
“要不要我送你回家,队长的车技非常变态……”
他一激动,声音大起来。
霍随听得清清楚楚,“陈明,我还没死,你想篡位?”
小陈拔腿跑路,“我去验尸。”
霍随左手抱西瓜,右手提零食袋子,朝他的卡宴走去。
他把东西丢在后座,打开副驾驶的车门。
“上车,系好安全带。”
江榆跟上去。
哑灰色车如流星般在路上飞驰,转了两个弯,堵住了。
一百米,开了十分钟。
霍随抵了抵后槽牙,绕进小路。
今天倒霉透了,不该出门。
更倒霉的还在后面。
开了一会,霍随发现车在转圈。
一圈又一圈,每次都会回到原点。
他握紧方向盘,忍不住吐槽。
“见鬼了。”
“真,见鬼了。”
江榆幽幽出声。
在她眼里,四周漂浮浓重的阴气,整辆车被包围了。
从遇到这位霍队起,没有一件事顺利。
他真倒霉。
霉到她头上。
江榆松开安全带,正要打开车门。
霍随一把将她拉回来,眉头深深皱起,“你干什么?”
江榆答:“干活。”
霍随收起那副散漫的样子,面色严肃,“现在干个屁的活,外面很不对劲,这不是在过家家,搞不好要命的。”
他吼道:“你坐在车里,不准动。”
江榆回头看他,“你坐在车里不准动,必须下去才能破局。”
“你非要跟我吵?”霍随仍然认为她在胡闹,“就算要下去一个人,那只能是我!”
江榆眼神一暗,“会死。”
“死也要去!”霍随眼中泛着几分怒气,“我在成为警察那一刻,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。”
“如果你出了什么事,你爷爷怎么办?陆清晏怎么办?”
“你给我坐在车里,我下去看看。”
江榆挥手,“你去。”
?
这么听话?
这下,给霍随整懵了。
管不了这么多,他义无反顾跳下去。
外面漆黑一片,一双死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。
什么鬼东西?!
霍随心里在写遗书。
江榆静静地坐着,神色毫无波动。
每个想成为局长的警察,必须亲眼看见鬼,甚至和鬼打架。
还剩一口气,她也能把人救回来。
救不回来,是他的命。
江榆熟练地默数,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……”
啪嗒——!
霍随倒在地上,晕了。
八秒,还行。
一般人在恶鬼手下,坚持不了三秒。
江榆开门走下去。
脚落地一霎那,阴气停止转动,四周陷入死寂。
黑暗中,危险悄然逼近。
这股气息……
不是李秋月。
江榆拿出本子,第四页多了一个名字。
李全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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